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像垂死老人的喉咙。灰尘簌簌落下,在门外那片诡异的辉光中飞舞,像一群迷路的飞蛾。
顾零的手按在斑驳的木门上,掌心能感受到木头纹理下传来的、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震动。不是机械的嗡鸣,更像是什么巨大活物沉睡时的脉搏。
林夔侧身贴在门框边,冲锋衣的布料摩擦着粗糙的墙面。她没拿电击枪,反而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军刀反握着——在这种未知环境里,冷兵器有时比依赖电路的装备更可靠。她对顾零打了个手势:我先进。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没有光,只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混杂着陈年霉味、铁锈和某种奇异腥甜的气息涌出来,呛得人鼻子发痒。门后的黑暗粘稠得不像话,手电光柱打进去,像被吞掉了,只能照亮脚下几寸地。
唐笙低声骂了句娘,把手里拎着的、从路边报废车上拆下来的金属棍握紧了些。白徵落在最后,双手紧紧抱着她的木针线盒,指关节捏得发白。
林夔第一个侧身挤了进去,动作轻得像猫。顾零紧随其后,旧手机屏幕的光在这里微弱得可怜,只能勉强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唐笙深吸一口气,跟着钻进去。白徵在门口犹豫了一瞬,回头望了望那片被流光笼罩的、不真实的外界,最终也踏入了黑暗,并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
门合拢的轻响在绝对的寂静里炸开,震得人耳膜发麻。随即,一种更深沉、更压榨耳鼓的静默笼罩下来。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清晰、粗重。
手电光向前延伸,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异常宽阔、向上延伸的古老石阶底部。石阶很高,每一级都磨损得厉害,边缘圆滑,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踩上去软绵绵的灰尘。空气冰冷刺骨,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寒湿气,钻进衣服纤维里。
“这……是钟楼里面?”唐笙的声音带着回音,在黑暗中撞了几下就消失了,仿佛被这空间消化掉了,“我怎么觉着,像是钻进了什么老怪物的肚子里。”
没人接话。几道光柱向上扫去,光束徒劳地没入头顶无尽的黑暗,根本照不到穹顶。两侧是粗糙的岩石墙壁,布满了各种刻痕,有些像是古老的符文,有些又像是孩童的随手涂鸦,更多的是毫无意义的、深深的划痕,像是某种生物焦虑时留下的爪印。
他们开始向上走。脚步声在死寂中被放大,嗒,嗒,嗒,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走了大概十分钟,按照常理早该到达钟表的机械层了,可眼前的石阶依旧无穷无尽地向上延伸,仿佛通往天堂,或者地狱。
“不对。”林夔突然停下,手电光定格在侧面墙壁的一处,“这划痕,五分钟前我见过。这个像猫脸的涂鸦。”
顾零蹲下身,用手指抹开石阶上厚厚的浮尘,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已经浸入石质的污渍,像干涸的血。“我们在绕圈子。鬼打墙?”
就在这时,白徵轻轻“啊”了一声,声音带着颤抖。她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黑暗。“光……那里有光。”
不是手电的光。是一种微弱的、自发的、幽幽的蓝绿色冷光,像夏夜的鬼火。他们戒备地靠近,发现光源来自墙壁上一片异常光滑的区域,像一面嵌在石头里的、蒙尘的老旧屏幕。
屏幕上,雪花点疯狂闪烁,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噪音,突然跳出一个模糊的黑白画面:
* **【画面一】**:年轻的苏晴,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正对着一台布满真空管和闪烁指示灯的庞大机器记录数据。她突然抬起头,望向镜头的方向,眼神里不是忧虑,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预警。她身后的日历,模糊可见“1999.9.13”。
* **【画面二】**:林建军(林夔的父亲)和年轻的混沌在实验室角落激烈争吵,混沌脸上带着冷笑,林建军的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 **【画面三】**:唐笙那面容憔悴的发小父亲,被穷奇和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按着手,在一份文件上按下手印,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画面闪烁极快,夹杂着惨叫和仪器报警的噪音碎片,然后戛然而止,墙壁恢复冰冷粗糙的原状。
“是……当年的真相?”林夔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继续向上,心头像是压了块巨石。没走多远,唐笙猛地捂住耳朵,脸色难看。“操!什么鬼声音!”
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无孔不入的“嘀嗒”声开始钻进他们的脑海。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颅腔内响起。起初缓慢,像老座钟,渐渐失控,时而密集如冰雹砸铁皮,时而又缓慢到仿佛时间被拉长、粘稠得无法流动,让人心脏跟着忽快忽慢,胃里翻江倒海。
“时间……这里的规则是碎的。”顾零额头渗出冷汗,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也变得迟滞,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
周围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和扭曲。石阶时而变得崭新,棱角分明,时而又布满裂纹,长满青苔,仿佛在瞬间经历千年风化。墙壁上的刻痕像活了过来,缓慢地流动、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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