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立刻领会了叶悠悠的意图,点头道:“皇后所言甚是。郑和。”
“臣在。”侍立一旁的郑和出列。
“由你全权负责,与户部、鸿胪寺协同,好生接待远客,明日开始具体商谈。务必让客人宾至如归,亦需将我朝规矩一一阐明。”
“臣遵旨。”
萨迪克等人虽然急于敲定贸易,但见皇帝皇后态度明确,安排周到,也知急不得,只得再次行礼谢恩,在鸿胪寺官员引领下退出大殿。
番商退去后,萧绝挥退左右,只留叶悠悠、萧宸、萧玥和心腹内侍。
“母后,”萧宸先开口,小脸上带着思索,“儿臣观那波斯商人萨迪克,言谈虽恭顺,但眼神闪烁,尤其在看到我们殿中陈设时,目光灼热,似在估算价值。且他提到航路见闻时,对一些关键港口、航线距离语焉不详,或有保留。”
萧绝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宸儿观察入微。番商逐利而来,有所保留是常态。关键是,他们保留了什么,又额外想得到什么。”他看向叶悠悠,“悠悠,你方才似乎有所发现?”
叶悠悠从帘后走出,面色微凝:“我听到那萨迪克心中所想,他对丝绸瓷器志在必得,想争取优惠甚至独家之利。但更重要的,他心心念念,想探听关于‘天雷’(火药)的消息。”
萧绝眼神一冷:“果然。财帛动人心,利器更惹觊觎。看来,对这批番商,须得外松内紧。”
“我已让青黛去安排,加强对番商入住馆驿的‘关照’,所有人员出入、与外界接触,皆需记录在案。他们带来的货物,除了明面上的贡礼,其余在入库前,也需由可靠之人仔细检视,尤其注意有无夹带违禁、危险或意图不明之物。”叶悠悠补充道,“此外,明日谈判时,郑和那边需得到明确授意:丝绸、瓷器、茶叶等大宗货物,交易数量、价格需有规制,不可任其囤积操控。尤其涉及火药、军械、乃至可能用于制造火药的原料(如硫磺、硝石)相关信息,必须严防死守,半点不得泄露。可适当展示一些不涉及核心的、民用改良技术,如新织机织出的棉布,以显诚意,转移注意力。”
萧绝点头:“就依你所言。让郑和把握好分寸。通商可开,利益可予,但底线必须守住。”他顿了顿,看向一双儿女,“宸儿,玥儿,你们今日也见了。与外人打交道,便是如此。既要看到利益共通之处,以诚相待,谋求共赢;也需时刻保持清醒,看清对方潜在的目的与风险,守护好自家的根本。这其中的平衡,便是为政者,乃至为人处世的一大学问。”
“儿臣(儿臣)谨记父皇母后教诲。”萧宸和萧玥齐声应道。萧玥虽然对许多深层机锋还不甚明了,但也懵懂地记住了“外人可能不全是好心”这一点。
随后几日,郑和依旨,与番商展开了艰苦而细致的谈判。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番商在关税、采购数量、交易货币(希望用金银而非大燕铜钱绢帛结算)等方面多有争执,但郑和态度温和却坚定,牢牢把握住朝廷定下的原则底线。
谈判间隙,鸿胪寺官员引导番商参观了京城的东、西两市。车水马龙、店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的繁华景象,让这些远洋客商惊叹不已。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色彩斑斓、轻薄如烟的云锦,温润如玉、声如磬鸣的秘色瓷,以及各种做工精巧的漆器、玉雕、木器时,眼中的热切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们也见识到了大燕的一些“新奇”事物:在官府设立的“惠民药局”外,看到有女子(医塾学员)坐诊;在将作监对外展示新农具的场地,看到了效率更高的水车和曲辕犁改良模型;甚至在一个公开的“格致奖”参选作品预展上,看到了能够测量小型地震的简陋“地动仪”模型、改良的纺织机部件等等。这些展示,既彰显了大燕的技术活力,也巧妙地将番商的注意力从敏感的军事领域引开。
然而,就在谈判接近尾声、即将拟定正式贸易文书的前夜,负责检视番商货物的内府管事,带着一脸凝重,秘密求见帝后。
“陛下,娘娘,臣等奉命仔细核查番商所携货物,在那些香料、宝石、兽皮之中,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东西。”管事呈上几个小心包裹的布包。
打开一看,是几块颜色暗红、质地坚硬的“香料”块,但气味与常见的乳香没药截然不同,带着一丝腥甜与诡异的芬芳;还有一些晒干的、形状奇特的植物叶片和种子,连精通药理的太医都辨认不出;更有一小盒色泽艳丽、却隐隐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颜料”。
叶悠悠拿起一块“香料”仔细闻了闻,又用小银刀刮下一点粉末,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脑海中的“文明火种”知识库剧烈波动,给出了警示信息。
“这不是普通的香料,”她声音冰冷,“如果我没认错,这是一种产自极西之地的致幻毒物,少量使用可镇痛,但极易成瘾,长期服食足以毁人家国!这些植物叶片和种子,也带有类似的毒性或致幻性。至于这颜料……恐怕含有剧毒的水银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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