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篮滚烫的鸡蛋,仿佛有着千钧之重,让林晚晚眼眶中蓄积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她没有推辞,只是紧紧地提着篮子,对着眼前这位淳朴的妇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最终,在万众瞩目之下,萧澈和林晚晚坐上了一辆早已备好的、看似普通却内有乾坤的马车。
没有盛大的仪仗,没有前呼后拥的护卫,就如他们来时一样,悄然无声。
车轮缓缓转动,在无数崇敬与不舍的目光注视下,缓缓驶出了镇北关厚重的城门。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官道的尽头,那静默送行的人群,才终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和感叹声。
“陛下和娘娘……真的就这么走了……”
“是啊,真想让他们多留几日。”
“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如此圣君贤后,死也值了!”
李大牛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转身对着身后“军民督察会”的同僚们,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道:“都别看了!陛下和娘娘把镇北关交给了我们,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失望!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干活!”
……
马车内,气氛有些安静。
林晚晚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手中还捧着那篮温热的鸡蛋,眼眶依旧有些泛红。刚才那“润物细无声”的送别场面,带给她的感动与震撼,久久未能平息。
萧澈坐在她身旁,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晚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她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色,脸上重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她俏皮地对着萧澈眨了眨眼,用一种现代企业做年终总结般的语气说道:
“陛下,恭喜您,本次‘微服私访’项目,KPI超额完成了!”
萧澈被她这新奇的说法逗笑了,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皇后请详细说说,朕的‘KPI’,是如何超额完成的?”
“那当然!”林晚晚掰着手指,一脸得意地开始盘点,“您看,我们此行的两大核心指标:第一,解决江南的‘盐’务积弊;第二,整顿北关的‘军’中蛀虫。这两项,我们不仅都圆满完成了,还顺带收获了额外的‘绩效’。”
“比如,”她拿起一个热乎乎的鸡蛋,在手里抛了抛,“收获了镇北关军民100%的爱戴值,建立了可持续发展的‘后勤新体系’,还成功策反了敌方(钱参军)内部高级员工(张三),并为‘京城大清洗’项目,拿到了关键性的‘启动资料’(真账本)。”
她笑嘻嘻地看着萧澈,总结道:“综上所述,您这次出巡,简直是超神级别的 performance!回去之后,必须给自己发个大大的年终奖!”
萧澈听着她这一套套闻所未闻、却又异常贴切的词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日来因见证民间疾苦而积压在心头的沉重,似乎都在她这轻松有趣的总结中,消散了不少。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伸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皇后的这份‘述职报告’,朕非常满意。这个年终奖,朕准了!说吧,想要什么?”
林晚晚眼珠一转,促狭地笑道:“年终奖嘛……就罚陛下您,把这篮‘万民伞’牌的爱心鸡蛋,全都吃完!”
两人相视而笑,车厢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笑过之后,萧澈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了起来。他不再是那个与妻子调笑的“萧大官人”,而是变回了那个心系天下的大历皇帝。
他靠在车厢壁上,目光望向窗外,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
“晚晚,”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感慨,“在出宫之前,朕每日批阅的,都是来自各地的奏折。上面写的,无外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圣君在位,四海升平’。”
“朕以前,总以为,那奏折上的字,就是真的。”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自嘲:“现在朕才知道,那薄薄的几页纸,能承载的,实在太少了。它写不下江南盐场里,盐工们被层层盘剥的血汗;也写不下镇北关的寒夜里,士兵们裹着芦花衣的颤抖。”
“它更写不下,一个为国捐躯的英雄,会被人诬为逃兵;也写不下,他的老父亲,连哭,都不敢大声。”
林晚晚安静地听着,她知道,这一次的旅程,对萧澈的触动,是颠覆性的。
这让他从一个习惯于通过文字和数据来治理国家的君王,真正地,变成了一个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亲身感受过民间疾苦的……人。
“那现在呢?”林晚晚轻声问道,“现在知道什么了?”
萧澈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不再有丝毫的迷茫,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锐利。那是一种,真正看清了方向,并且决心要将这条路走到底的眼神。
“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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