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外,夜雨已歇,冷风灌过红墙玉瓦,带起几缕潮湿寒气。
宁昭撑着油纸伞立在廊下,神情冷静,目光沉沉地看着那扇紧闭的东宫偏门。
沈莲脸色苍白,额边湿发紧贴鬓角,整个人像一支拉满的箭,随时要冲进去。
青禾紧紧拉住她,声音发颤:“娘娘……我们真的要闯进去吗?”
“她不来,我便进去。”
宁昭淡淡开口。
她身上披着湿了半边的斗篷,鬓边簪花早已打散,神情却比夜还冷。
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从内开启。
程姑姑站在门内,神情淡漠地扫过她们。
“贵人三更至东宫,是为何事?”
沈莲眉头紧皱:“我要见太子妃。”
“太子妃已歇。”
程姑姑不紧不慢。
宁昭扬了扬眉梢:“我这位妹妹说她要换个人,自然是换给太子妃看的,太子妃不是一向爱换人吗?”
她话一出口,程姑姑眼神轻微一动。
片刻后,她微侧身:“请。”
东宫暖阁中,太子妃裹着红狐披风,正倚在贵妃榻上抚琴,帘后烛影摇曳,一只白瓷香炉袅袅而升,笼住她半面妆容。
沈莲一脚踏进殿门,直视她:“你把我娘关哪了?”
太子妃手下未停,琴声悠然。
“你娘?不是早死了吗?”
“你还装!”
沈莲声音已带怒气。
“她还活着!就在你宫里!”
太子妃指间微顿,抬眼望向宁昭。
“这话你也信?”
宁昭慢慢踱上前:“她信,我也信,因为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爱“藏”。”
太子妃放下琴,笑了笑:“既然都来了,不如我也不演了。”
她倏然站起,步步逼近沈莲。
“你若真想换,就留下来吧,我可以安排得妥妥当当,保你吃穿不愁。”
沈莲怒气不减:“你不会放过我娘的。”
“那你若留下,她还能多活几天。”
太子妃声音温柔,却带着狠意。
“反正,她活着的意义,也就是让你听话。”
宁昭一步挡在沈莲身前:“你倒是会算,可惜这笔账你算错了。”
太子妃看她一眼,眼神讥讽:“大名鼎鼎的疯贵人,你又想做什么?”
“我来给你换人。”
宁昭忽然笑了。
“你想要一个听话的疯子,那就我来。”
沈莲惊愕看向宁昭:“你说什么?”
“走。”
宁昭没有看她,只轻声道。
“出去以后把那块木牌交给陆沉,他会知道怎么救你娘。”
沈莲嘴唇哆嗦:“不行!你不能!”
“走!”
宁昭语气一沉,猛然转头,眼中带着疯意。
沈莲怔在原地。
太子妃挑眉:“哦,疯贵人真打算留下?”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
宁昭嘴角弯起,竟自己扑通跪下,嘴里呢喃着胡话。
“殿里有狐狸精……我要吃她尾巴……嘿嘿……”
太子妃缓缓转身,吩咐程姑姑。
“好好好!疯的好!你送沈家姑娘出宫,靖和贵人留下来陪我练琴。”
宁昭仍跪在地上,低笑不断。
可帘后的烛影中,她手指微动,将袖中藏着的一块血色布片悄然塞进锦垫缝隙。
那是刚才沈莲掌中染血的那块木牌。
她留下,不是为了陪谁练琴,而是要反咬这一口毒。
一口,咬断太子妃的根骨。
东宫偏殿,夜深人静。
宁昭被安置在一间上了锁的静室,四周铜灯幽暗,窗缝紧闭,连风都透不进来。
她仍旧跪坐在地,眼神空洞,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咯咯笑出声来。
“兔子跳水里啦,咕噜噜咕噜噜……哦,它不会游泳诶。”
守门的宫人听得发毛,不禁互看一眼。
“这……真是疯了?不能吧?应该是装的。”
“你没见她前头那表情,哪儿像装的?说不准早年受的打击,本来就神智不全。”
宁昭手里捏着一截绣帕,帕子角落早被她用指甲划开了个小口,里面藏着一粒迷药,是陆沉临别前偷偷塞给她的。
她装疯,但脑子清醒得很。
她要拖住东宫,不只是为了救沈夫人,更重要的是,把这局的底细彻底掀开。
“靖和贵人。”
程姑姑推门进来,目光冷冷地打量她。
“太子妃吩咐,今夜你就在这殿里歇下。”
“还给你留了热汤,赏你用。”
宁昭歪着头,笑得两眼发光。
“汤里放了蛇心没有?我喜欢蛇心,软软的,咬一口能爆浆。”
程姑姑皱了眉头:“好好好,果真疯癫。”
她转身吩咐宫女把东西留下就行,不用理她。
人一走,宁昭脸上的笑倏然褪去,神色一沉。
她翻身躺下,手指摸到那锦垫下藏着的血木牌,一刻未松。
只要沈莲顺利出宫,陆沉就会收到信号。
另一边,沈莲出了东宫后立即被宫人“客送”至城南门,那里早有暗哨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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