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婚礼,如同投入平静生活的一颗璀璨石子,激起的绚丽涟漪渐渐归于日常的微波。新婚燕尔的建军和苏晚晴,在短暂而甜蜜的相聚后,建军便按期归队,留下了依依不舍的新娘和一份沉甸甸的牵挂。苏晚晴正式住进了张家,和晓岚一起,彻底融入了这个大家庭的节奏。她依旧在书店工作,晓岚返回县中学继续学业,周末回家。张家上下,对这对姐妹呵护有加,日子在柴米油盐中流淌出新的温馨韵律。
然而,随着年关彻底过去,春天脚步临近,另一个现实问题摆在了张家面前——高中毕业的建国和建党,何去何从?
高考的大门已经紧闭数年,恢复遥遥无期。两个正当年的小伙子,总不能一直闲在家里吃白饭。他们不是没想过出路。事实上,早在年前,借着家里盖房、办喜事需要频繁采买,以及偶尔“改善伙食”去打猎的机会,建国和建党就凭着年轻人的胆大和机灵,跟公社乃至县里黑市上的一些人搭上了线。他们将山里打来的、品相极好的野鸡野兔,偶尔还有一些稀罕的山货(其中不乏我空间产出的“优质品”),偷偷拿去交易,换回一些紧俏的票证或现钱,贴补家用,也攒了点自己的“私房钱”。这事他们做得极其隐秘,连父母都只当他们是跟朋友换东西,并未深究。
但“投机倒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风险也大。两个小伙子心里也渴望一份正经的、有前途的营生。
就在这时,一直住在张家、享受着天伦之乐的外公陈震霆,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个外孙的彷徨。一天晚饭后,他叫住了准备回房看书的建国建党,又示意爷爷和父母留下。
“建国,建党,”外公坐在堂屋主位,手里端着茶杯,语气温和却带着惯有的威严,“你们高中毕业,有文化,是块好材料。总不能一直窝在山村里。外公在省城,还有些老关系、老部下。你们要是愿意,外公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县里,或者地区,安排个像样的工作。供销社、工厂、哪怕是机关单位的临时工,总比在家闲着强,也能学点真本事,将来有个发展。”
这话一出,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建国建党眼睛一亮,互相看了一眼,呼吸都有些急促。城里的工作!吃商品粮!这是多少农村青年梦寐以求的事情!有外公这样的人物出面,事情八成能成!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首先开口反对的,是父亲张国峰。
“爸,”父亲语气恭敬,却异常坚定,“您的心意,我们全家都感激。可这事……恐怕不妥。”
母亲也连忙点头,眼神里满是担忧:“是啊,爸。孩子们还小,也没啥经验,去城里工作,怕给您添麻烦。再说,家里现在……也挺好。”
爷爷吧嗒了一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苍老却沉静:“亲家,国峰和秀兰说得在理。” 他对陈震霆的称呼,如今已是十分自然,“咱们家,这几年托您的福,盖了新房,建军娶了媳妇,在村里已经算是……拔了尖了。老话说,树大招风。建国建党要是再靠着您的关系,一下子跳出农门,去了城里端公家饭碗,这……太扎眼了。对您,影响不好;对咱们家,也未必是福。”
爷爷的话,说出了父母心中最大的顾虑。他们感恩外公的帮扶,但也深知这份帮扶的分量。张家根基尚浅,骤然承受太多“特殊照顾”,恐非幸事。他们更希望孩子们能靠自己,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建国建党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但他们懂事,知道长辈们的考量有道理,只是心里难免失落。
外公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以为然:“老哥哥,国峰,你们太谨慎了。我陈震霆安排两个外孙的工作,合情合理,谁敢乱嚼舌头?孩子们有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眼看气氛有些凝滞,一直偎在奶奶怀里听着的我,知道该我出场了。我滑下奶奶的膝盖,跑到外公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外公低头看我,神色缓和下来:“念念怎么了?”
我仰着小脸,用我能做出的最认真表情,奶声奶气却条理清晰地说:“外公,我知道你最厉害了,可以给哥哥们撑腰,可以安排很好的工作。”
外公脸上露出笑意,摸摸我的头:“念念也觉得外公该帮哥哥们,对不对?”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外公帮我们很多很多了!盖大房子,给大哥找好嫂子,还来我们家过年!外公是最好最好的外公!” 我先给外公戴了顶高帽,然后话锋一转,“可是外公,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呀!有新房子住,有饭吃,有衣服穿,大哥是解放军,晚晴姐姐有工作,晓岚姐姐读书好!二哥三哥在家里,可以帮爸爸妈妈种地,可以跟二叔学木匠!二叔的木匠活可好了,能挣钱!爷爷说,自己手里有手艺,心里才不慌。”
我看了看有些发愣的建国建党,继续说:“哥哥们有文化,学木匠肯定快!以后也能像二叔一样,给别人打家具,挣钱!还能帮家里干活。要是他们都去城里了,爸爸妈妈和爷爷该多想他们呀?地里活谁干?家里有事谁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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