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宴会厅的光芒,璀璨到近乎奢侈。
数十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浮在半空,每一颗切割完美的水晶都内嵌着微型光魔法阵,将整个挑高超过二十米的广阔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又不显刺眼。
空气里弥漫着上百种名贵香水、精油、鲜花的混合香气,以及烤乳猪、蜜汁火腿、淋着金箔酱汁的深海鱼、堆积如山的异国水果所散发的、令人食欲大动的丰腴气味。
乐池中,一支超过五十人的宫廷乐团正在演奏着繁复华丽的圆舞曲,弦乐悠扬,管乐清越,鼓点精准地敲在每一个舞步旋转的瞬间。
衣着华美到令人目眩的贵族男女们,如同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光洁如镜的镶嵌大理石地板上翩翩起舞,旋转,微笑,低语。
男士们穿着缀满宝石纽扣和金银线刺绣的及膝外套与紧身裤,女士们则身着用料惊人、裙摆如云朵般铺开的蓬蓬裙,裸露的肩膀和脖颈上闪耀着家传的珠宝。
他们谈论着最新的流行款式,某个边境男爵领地的收成,某位夫人新得到的情人,偶尔压低声音提及东边的战事,也很快被更多关于舞会、美食和八卦的话题淹没。
仿佛那道笼罩王都的永恒屏障,不仅隔绝了帝国的炮火,也隔绝了所有真实的恐惧与苦难。
这里依旧是醉生梦死、歌舞升平的天堂。
我们一行人,在艾伦·腓尼希哀伤却坚毅的引领下,步入这片浮华之海。
艾伦的演技在扭曲的信念支撑下堪称精湛。
他微微苍白的面容,挺直的脊背,对前来慰问的贵族们得体而简洁的回应。
【感谢关心,父亲走得安详。”“国家多难,我更应振作。】
完美塑造了一个骤然继承家业、悲痛中不失担当的年轻家主形象。
而他身边跟随的我们,则引起了不小的好奇与打量。
莉西娅的银发碧眼和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冷漠,配上她孤女的身份,引来一些同情与更多探究的目光。
她微微垂眸,对所有搭讪或试探报以最简短的回应,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站在艾伦侧后方,如同一个漂亮而沉默的影子。
我扮演的“游历学者”则相对自在些,与几位对“异国魔法器物”感兴趣的老贵族敷衍地交流着,目光却快速扫视着宴会厅的布局、人员流动、守卫分布、以及那些看起来实力不凡的军事派贵族。
涅兰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她那斗篷和面纱,空灵出尘的气质,以及那身仿佛自然凝结而成的华美长裙,让她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无数目光粘附在她身上,有惊艳,有好奇,也有隐晦的欲望与算计。
但她只是带着一丝慵懒神秘的微笑,安静地站在我们身边,偶尔对投向她的目光回以微微颔首,便将所有试图靠近搭讪的人无形隔开。
而那个被两名腓尼希家仆人小心翼翼抬进来、放置在不显眼角落的深色天鹅绒礼物箱,则被简单解释为自然祭司阁下献给皇室的一份薄礼——一只罕见的沉睡龙种。
在堆满各种奇珍贺礼的侧厅,它并不算太起眼。
舞会继续,音乐悠扬,觥筹交错。
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几条致命的毒蛇,已经滑入了这片温软繁华的巢穴。
【紧张吗?】
我拿起一杯侍者托盘上的、冒着细腻气泡的金色起泡酒,抿了一口,味道甜得发腻。
我侧头,用只有我们几人能听到的音量,对身旁看似目不斜视的莉西娅和姿态慵懒的涅兰低语。
莉西娅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擦过深蓝色裙摆的褶皱,那里硬物的轮廓一闪而逝。
【还好。】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比预想的……更令人作呕,都是民脂民膏啊……】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谈笑风生、对远方战火与平民苦难漠不关心的华丽面孔,碧蓝眼底的冰霜又厚了一层。
涅兰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蜜酒,翠绿眼眸带着一丝玩味,观察着舞池中旋转的男女,仿佛在欣赏一群忙碌而奇特的昆虫。
【人心之浮华,于生死之前,尤显可笑。】
【不过,这些吃食,倒是不错。】
她说着,已经用纤长手指捻起旁边长条餐桌上的一枚点缀着果酱和金箔的蜂蜜蛋糕,优雅地送入口中,眯起了眼睛,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
【嗯嗯嗯!这个五蚂蚁!奴家好久没吃过蜂蜜了!】
【还有这个巧克力熔岩蛋糕也偶以西!】
【你这家伙,好歹是犬科,吃巧克力不会死吗?】
【汝很失礼诶,奴家可是亚神的自然领主诶!】
我也有点饿了。
毕竟接下来是体力活,而且这么好的饭菜等会也不能打包。
于是,在周围贵族们矜持地小口品尝、更多是为了社交而非果腹的映衬下,我们三人——主要是我和涅兰——开始了与这场合格格不入的大吃特吃。
我端着一个从侍者那里拿来的空盘子,走到那张几乎望不到头的长餐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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