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与血腥、腐败甜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粘稠地附着在口腔和鼻腔黏膜上。
莉西娅深吸一口气,试图用那份冰冷驱散生理上的轻微不适,但收效甚微。近防炮的炮管仍在冷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在这片死寂的、被摧毁的巢穴腔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和涅兰没有停留。战场清扫?
毫无必要。
确认战果?
目之所及已是彻底的毁灭。
她们需要的是信息,是方位,是出路。
找到离开这个腔室的“门”并不难——就在那被摧毁的“育母之庭”核心残骸后方,肉质墙壁上有一处相对规整的、类似闸门的褶皱结构。莉西娅用新造出的AA-12霰弹枪轰开了看似脆弱实则坚韧的有机质门扉,外面涌进来的空气带着截然不同的味道。
浓重到几乎变成胶体的雾气,扑面而来。
以及……植物。
极其茂密、旺盛到超乎寻常的植物气息,潮湿、清新,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陈腐的甜意,与巢穴内的气味有着微妙而令人不快的同源感。
她们踏出了巢穴。
脚下是松软、潮湿、覆盖着厚厚腐殖质的土地。
眼前,是一片根本无法用森林来形容的……绿色地狱。
参天巨木的树干粗壮得需要十人合抱,树皮上爬满了厚厚的、泛着诡异荧光的苔藓和藤蔓。树冠在高得看不见的头顶交织成密不透光的穹盖,只有极其微弱、被层层过滤的惨淡光线得以透下,在浓雾中形成一道道模糊的光柱。
可视范围被压制到不足五十米,更远处只有翻滚的、灰绿色的雾墙和无尽的、形态扭曲的植物剪影。
空气中水分饱和,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湿冷的棉絮。无数的藤蔓、气根、附生植物从上方垂落,或在地面匍匐蔓延,交织成一片令人寸步难行的立体罗网。
【我还以为极北之地会比想象中更冷一点。】
莉西娅低声说,声音在浓雾中迅速被吸收。她的话语里听不出多少调侃,更多是一种基于错误预判的冷静修正。魔族领地在极北之地的常识,与眼前这湿热得如同热带雨林的环境形成了冲突。
但这不重要,错误的情报需要被摒弃,当下的真实才值得关注。
涅兰站在她身侧,翠绿的眼眸微微眯起,属于自然领主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涟漪扩散开去,她的表情却比在巢穴内时更加凝重。
【温度异常只是表象,莉西娅。】
她顿了顿,自称悄然改变,语气带着古老的疏离与警惕,
【奴家感觉到的是……‘统一’。】
【这片丛林,这些植物,它们的‘生命脉动’过于整齐划一了,仿佛……共享着一个意志,一个庞大的、沉睡的躯体。】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就在她们脚下,几条看似普通、青黑色的藤蔓,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避开了莉西娅足部的边缘。
不是被风吹动,更像是某种缓慢的、带有意识的收缩。周围垂挂的藤蔓和气根,那细微的摆动节奏也隐隐同步,如同无数根感知外界刺激的触须。
莉西娅的瞳孔微微收缩。
地面,地面是“活”的,或者说,是这庞大生命体的一部分。
她们正站在某个难以想象的存在的“皮肤”之上。这个认知让她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未知庞然之物时,猎手本能对危险的极端警觉。
【待在地面上……】
【实属不智。】
莉西娅的声音压得更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缓慢呼吸的植物,
敌暗我明,环境本身即是敌人。
被动防御、缓慢探索,在这种环境下等于慢性死亡。她需要高度,需要速度,需要脱离这无处不在的、充满恶意的地面。
【空中未必安全,丫头。】
涅兰摇头,她的感知比莉西娅更直接地触及这片领域的本质,
【浓雾遮蔽感知,树冠层之上可能潜藏着更专注的‘眼睛’或‘利爪’。】
【在地面,奴家尚能借由自然权能稍作周旋,扰乱其感知。】
【空中……便是活靶。】
她的判断基于古老的生存智慧和对“统一意志”生态的深刻理解:地面是躯体,敏感但范围广;空中则是这类存在特意监控的领域,用于捕捉试图脱离的个体。
分歧出现了。
短暂,实际,基于不同的风险评估和应对哲学。
莉西娅沉默了两秒。
她能理解涅兰的逻辑,但她的逻辑链条指向另一个方向。
在地面行动需要大量时间,且不确定性极高。
她们没有时间。雷德尔下落不明,多耽搁一秒,变数就多一分。
地面的威胁是弥漫的、持续的、无法根除的;空中的威胁可能是集中的、可预见的、或许能以速度与火力对抗的。
她选择相信跨音速的力量,而非在敌人的“躯体”上玩捉迷藏。
【我们需要高度,需要视野,需要快速脱离这片区域,找到边界或文明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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