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在林昊本就艰难的杂役生涯中,掀起了新的波澜。
扩增的三畦药田,恰好包含了那片新移栽的“蚀骨藤”。此藤通体乌黑,生有倒刺,藤蔓蜿蜒扭曲,散发着淡淡的腥甜气息,仅仅是靠近,便觉皮肤隐隐发麻。它不仅本身带毒,生长时更会如同贪婪的饕餮,疯狂掠夺周围土壤中的灵气,使得邻近几畦原本长势尚可的“凝露草”和“地根花”,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这无疑是个烫手山芋,一个处理不好,不仅新接手的蚀骨藤难以成活,连带原本打理良好的药田也要受其拖累,届时赵管事便有充足的理由责罚于他。
孙小海等人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笑话,连憨厚的王犇都私下里替林昊发愁。
然而,林昊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抱怨,没有推诿,甚至在接到任务的第二天,便独自一人,默默地开始了对那片新增区域的清理和规划。他先是花费了数日功夫,在不损伤蚀骨藤根系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在它们周围布下了一圈由普通碎石和某种刺激性药渣混合的简易隔离带,试图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其毒性和灵气掠夺的范围。
这法子效果有限,却显示了他应对难题的耐心与思路。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对那几株濒临枯死的凝露草和地根花的处理。他并未像其他杂役那样直接放弃,而是不惜耗费自身本就微薄的精神力,连续数个夜晚,在确定胡老头沉睡、四周无人后,极其谨慎地动用了一丝混沌之气。
这一次,他不再是简单地滋养,而是尝试引导混沌之气模拟出这两种灵植本身坚韧的生命特性,如同给垂危的病人注入强心剂,激发其自身残存的生机。过程凶险异常,好几次都差点导致灵植彻底崩毁,但凭借着他日益精妙的控制力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竟真的硬生生将其中两株凝露草和一株地根花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虽然长势依旧孱弱,但终究是活了下来。
此事做得极其隐秘,连胡老头都未曾察觉。但药田的变化却无法完全掩盖。当其他人发现那几株本该枯死的灵植竟然顽强地存活下来,而新移栽的蚀骨藤也在隔离带的作用下,并未对核心药田造成毁灭性影响时,看向林昊的目光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惊异和……忌惮。
这新来的小子,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至少,这份韧性、耐心和对灵植的“亲和力”,远超普通杂役。
不知不觉间,林昊在杂役区弟子中的形象,悄然发生了改变。他依旧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但已无人再敢像孙小海之初那样,随意将最脏最累的活计推给他。甚至有几个常被欺压的底层杂役,在遇到麻烦时,会下意识地寻求他的意见。
林昊对此并无太多感觉,他的心思全在修炼和应对眼前的困境上。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林昊刚将一批处理好的低阶药材送去外丹房交接,返回药田的途中,却被三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身材高壮,满脸横肉,名叫刘莽,是杂役区有名的刺头,仗着有几分力气和与某个外门执事沾亲带故,平日里欺压弱小,克扣他人份例是家常便饭。他身后跟着的两人,也是平日里与他厮混在一起的帮闲。
“站住!”刘莽抱着胳膊,斜睨着林昊,语气不善。
林昊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刘师兄,有事?”
“听说你小子最近很出风头啊?”刘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药田打理得不错,连赵管事都对你另眼相看了?怎么,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不把咱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了?”
林昊心中明了,这是看自己最近“名声”渐起,前来立威了。他淡淡道:“刘师兄言重了,弟子只是做好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刘莽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几乎贴着林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少他妈废话!哥几个最近手头紧,识相的,把你这个月领的辟谷丹交出来!还有,以后每月上交一半,算是你孝敬师兄们的!”
身后两个帮闲也狞笑着围了上来,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若在一月之前,面对这等赤裸裸的勒索,林昊或许只能忍气吞声,或拼个鱼死网破。但此刻,他感受着体内那丝虽然微弱却运转自如的混沌之气,以及脑海中那初步成型的“混沌敛息术”和粗浅防御法门,心中竟异常平静。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刘莽那嚣张的双眼,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我要是不交呢?”
刘莽一愣,似乎没料到这个一向沉默隐忍的小子竟敢反抗,随即勃然大怒:“不交?那就打断你的腿,让你爬着回去!”
话音未落,他蒲扇般的大手已带着风声,朝着林昊的肩膀狠狠抓来!这一抓势大力沉,若是抓实了,足以让普通杂役弟子骨裂筋折!
周围远远围观的一些杂役弟子都不忍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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