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小塔虚影，第二层。

那灰蒙蒙的混沌光晕，如同沉睡万古的星云被一缕微风吹拂，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旋转。起初只是微弱的一点涟漪，紧接着，光芒自内而外透射而出，不再是第一层那般包容万物、归化万源的混沌原色，而是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定鼎乾坤、梳理阴阳的秩序之光。

嗡——

一种比之前更加低沉、更加古老的嗡鸣声响起，并非响彻在耳畔，而是直接回荡在在场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本源深处，与大道法则产生了共鸣。雷狱之心核心区域那原本狂暴紊乱、被死气与雷霆充斥的天地能量，在这嗡鸣响起的刹那，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与梳理。

疯狂扑来的金面圣使，身形在空中猛然一滞。

他感觉自己仿佛撞进了一片无形而坚韧的“琥珀”之中。周围不再是空无一物的虚空，而是充满了某种厚重到极致、却又纯净到极致的“秩序”之力。这种力量并非蛮横地阻挡，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天道罗网，将他化神中期修为所引动的幽冥法则、死气能量，一层层地分解、规整、束缚！

他那凝聚了毕生修为、带着同归于尽决绝的死亡流星冲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消散。周身翻涌的、足以侵蚀空间的滔天死气，在触及塔影第二层散发的秩序微光时，如同泼洒在滚烫烙铁上的污水，发出密集的“嗤嗤”声，剧烈蒸腾、净化，迅速变得稀薄。

“这……这是什么力量？！”金面圣使金色面具下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心中的惊骇瞬间压过了贪婪。他感觉自己苦修参悟的幽冥大道，在这股看似柔和实则至高无上的秩序之光面前，竟然显得如此……“杂乱”和“低级”！仿佛顽童胡乱涂鸦的线条，遇到了最严谨的几何法则，被轻而易举地修正、覆盖。

他试图催动更深层的本命魂源，引爆幽冥领域做最后挣扎。然而，神识刚刚探出，就被那无处不在的秩序微光缠绕、抚平，连自爆的念头都仿佛被这股力量安抚、延迟，难以凝聚起真正的决绝意志。

就在这时，小塔虚影第二层的旋转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塔身轻轻一震。

一道比第一层混沌涟漪更加清晰、更加具象的光影，从中流淌而出。

那不是攻击性的光束，也不是防御性的屏障，而是一片虚影——一片微型的、仿佛由无数规整光点与玄奥线条构成的山河社稷虚影！其中有山川起伏的厚重，有大江奔流的律动，有星辰列布的秩序，有万物生息的循环……尽管只是瞬息即逝的投影，却仿佛囊括了一方完整天地的根本法则与运行至理。

这片微型“山河社稷图”虚影，轻轻向下一罩。

目标，正是被秩序之力束缚、挣扎不得的金面圣使。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狂暴的湮灭。

金面圣使只感觉周身一沉，仿佛有无数个世界的重量加诸己身，却又奇异地均匀分布在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之上。他狂吼着，燃烧精血，拼命运转功法，体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幽冥符文试图抵抗。

但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蕴含一方世界根本秩序的虚影笼罩下，他体表的幽冥符文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迅速蒸发黯淡。他化神中期的强大肉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开始出现细微的龟裂，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中逸散，随即被秩序之光净化。他的幽冥领域被彻底压回体内，再也无法透出分毫。

更可怕的是对他本源的镇压。那虚影之力穿透了他的肉身防护，直接作用在他的元婴与所悟的幽冥法则之上。他感觉到自己与天地间死气、怨煞之力的联系被强行切断、隔离。赖以成道、横行多年的幽冥法则，在那宏大完整的秩序虚影对比下，显得如此偏颇、残缺，甚至开始剧烈动摇，反噬自身！

“不……我的道……不——！”

金面圣使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嘶吼，声音却越来越弱。他如同被琥珀凝固的虫豸，又像是被钉在天地法则之柱上的标本，除了眼珠还能流露出无尽的恐惧、悔恨与怨毒，身体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一身通天修为被镇压得死死的，连自爆元婴都成了奢望。那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化神中期邪修，此刻只剩下微弱的生命气息，在秩序虚影下苟延残喘。

小塔虚影第二层的光芒，在释放出这“山河社稷”虚影一击后，明显黯淡了许多，旋转速度也慢了下来，仿佛消耗巨大。但它依旧静静悬浮在林昊身前，散发着稳定而令人心安的光芒。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仅存的白骨书生、银魈护法，以及那些蚀魂殿修士，全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冰封。他们呆呆地看着自家那几乎无敌的圣使大人，像只小鸡仔一样被轻易镇压，毫无反抗之力。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神，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秦锋拄着星芒剑，肩胛处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浑然不觉，只是震撼无比地望着那尊小塔虚影，以及被镇压的金面圣使。以他的见识和修为，更能体会到刚才那一幕蕴含的恐怖层次——那绝非寻常法宝或神通，那是触及了世界本源规则的力量！是唯有传说中那些至高存在才能掌握、运用的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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