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被被某种不知名的粗暴力量硬生生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身体深处的剧痛率先苏醒,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拆散又胡乱拼凑回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破碎的脏器。
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和玻璃碴子。
浓重的尘土味混合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蛋白质腐烂后特有的恶臭,顽固地钻进鼻孔,刺激着脆弱的神经。
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被一片压抑的、污浊的灰黄色所笼罩。
天空不见了。曾经记忆中昆明那标志性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昆明蓝”,此刻被一层厚重粘稠的、如同肮脏棉絮般的污染云完全覆盖,低低地压在头顶。
云层并非静止,而是在一种沉闷、令人窒息的气流中缓缓翻滚、蠕动,将本该是白昼的天光过滤成一种病态的、黄昏般的晦暗。
几缕微弱的光线挣扎着穿透云幕,投下扭曲晃动的惨淡光柱,非但没有带来生机,反而更添几分坟场般的死寂。空气是凝滞的,带着一种浓重的腐臭和挥之不去的硝烟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吸入毒瘴。
我挣扎着想动,身体却像一摊被拆散的破旧零件,根本不听使唤。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汹涌袭来,尤其是左侧腰部,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卡车撞飞时那可怕的冲击力。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扭动了一下脖子,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轻响。
目光所及之处,是彻底的、触目惊心的崩坏。
记忆里那条熟悉的、总是充斥着素质司机与堵车大军的北京路,已然面目全非。道路本身被各种废弃的车辆残骸、翻倒的垃圾桶和焚烧过后的垃圾堆彻底堵塞。
扭曲的护栏、破碎的路灯杆和散落的杂物如同巨兽的骸骨,杂乱地铺陈。残存的建筑千疮百孔,墙壁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弹孔、撞击的凹坑和泼溅状的、早已干涸发黑的巨大血污。
玻璃几乎全部粉碎,空洞的窗框像无数只绝望的眼睛,茫然地瞪着这片死寂的世界。许多地方残留着大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塑料和织物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目光扫过一处倒塌了半边的交三桥站公交站台广告牌框架,那曾经张贴着昆明斗南鲜花节绚丽海报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几片焦黑的塑料残片在风中微微晃动。框架下方,一个扭曲变形的金属长椅旁,躺着什么东西。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它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瘫软在瓦砾堆上,脸朝着我这边。
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蜡黄,布满了大片大片丑陋的紫黑色斑块,像是腐败的瘀伤。嘴唇干瘪开裂,凝固着黑色的血痂,微微张开着,露出同样发黑的牙齿。
一只眼睛空洞地大睁着,浑浊的眼球上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翳,另一只眼眶则是一个血肉模糊、深不见底的黑洞,边缘凝固着暗红色的组织液。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或许是她)的胸口,那里深深凹陷下去一大片,肋骨以一种非人的角度刺破了单薄的、沾满灰尘和污血的衬衫布料,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一只干枯发黑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像鸡爪一样蜷曲着。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猛地别开头,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苦涩的胆汁。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衬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不是车祸现场。车祸不可能把整座城市变成这样。不可能……不可能有那样的尸体!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我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撑起身体。
手掌按在粗糙滚烫的碎石、玻璃碴和粘稠的污物上,带来钻心的刺痛,但这疼痛反而让我更加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炼狱景象的真实。
我咬着牙,忍着剧痛和眩晕,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只想离那具可怖的尸体远一点,再远一点。粗糙的地面摩擦着皮肤,留下道道血痕。
就在我狼狈地向后挪动时,手臂无意中碰到了腰间一个硬物。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那是一个碳黑色涂装的军用水壶,壶身布满刮痕,但看起来还算完整,壶带斜挎在我的腰带上,这好像是“我”的东西,一个普通的户外水壶。
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冰冷金属壶身的一刹那,视野边缘猛地跳动了一下。
嗡——
一种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大脑深处的震动感传来。
紧接着,我的视野正前方,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方框。它悬浮在空气中,边框闪烁着冷冽的微光,材质如同某种未来感十足的光学玻璃。方框内部,结构简洁而冰冷,顶部一行醒目的白色文字:
【断箭指挥系统 激活】
下方,是几行更小的、同样散发着无机质光芒的文字:
【状态:待机】
【指挥点: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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