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黄色的天光渗入603室卧室窗户防盗网的污垢。楼外,尸潮迁徙的沉闷脚步声比昨夜更遥远低沉,方向固执西北。
腰间的剧痛在高热与布洛芬药效的拉锯中,如同冰火交替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肋骨摩擦痛和血腥味。但意识清醒——比昨夜濒临崩溃好太多。视野边缘,幽蓝色的【158】点指挥点数冰冷悬浮。
林悦靠坐客厅角落的窗帘布垫上,闭目调息,脸色苍白,疲惫虚弱。完好的右手缓慢活动手腕指节,进行战前“热身”。染血的95式刺刀被仔细擦拭,寒芒森冷。听到动静,她睁眼。深潭般的眸子扫过我,重点落腰腹包扎和颤抖的右手。眼神无关切,只有冰冷评估。
“能动?”声音嘶哑,清晰不容置疑。
我咬牙,消防斧支撑,挣扎站起。腰间撕裂剧痛眼前发黑,冷汗渗出,但稳住。“……能。”声音干涩如砂纸。
林悦微颔首,不再言。刺刀插回腰间战术腰带挂环固定的简易鞘。她极其艰难地、单手配合身体扭动,将一件在603室衣柜里找到的、沾满灰尘但相对厚实的深蓝色棉外套套在作训服外,拉链拉上,勉强遮住臂章军衔,也添一层聊胜于无的防护和保暖。她示意我也穿上另一件同样搜刮来的、灰扑扑的厚夹克。
简单的装备整理在沉默中进行,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布料摩擦的声音。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林悦最后检查了一下腰间快拔枪套里的QSZ-92G手枪,确认保险状态,弹匣满仓。她拿起靠在墙边的消防斧递给我——这沉重的家伙现在是我的主武器,腰间的QNL-95刺刀成了备用。
“记住路线,记住分工。动作要快,要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林悦的声音冰冷如铁,目光锐利地钉在我脸上,“……跟紧我。别掉队,也别挡路。”最后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明白。”我握紧了消防斧粗糙冰冷的木柄,斧头的重量和腰间的剧痛提醒着我的局限。
尚义巷口。冰冷的晨风裹挟着浓烈的焦糊味和深层腐败的气息,如同死神的吐息。巷子深处残留的死寂被远处尸潮的闷响衬得更加诡异。拓东路主干道中央那条诡异的“真空带”依旧存在,扭曲的车辆残骸如同搁浅在死亡沙滩上的钢铁巨兽。两侧,那沉默而庞大的尸潮洪流仍在缓慢、坚定地向西北移动,无边无际,令人窒息。
目标清晰可见——斜对面,那栋四层白色小楼。拓东路派出所。厚重的金属栅栏门向内凹陷,半开着,门口两辆烧焦撞毁的警车如同巨大的墓碑,散发着焦臭。黑洞洞的破碎窗户,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片废墟。
林悦如同一道紧贴阴影的灰绿色魅影(外面罩着深蓝外套),率先冲出巷口。她的动作迅捷而无声,每一步都精准地利用着路边的残骸、倾倒的灯柱作为掩体。我紧随其后,忍着右脚踝的灼痛和腰间的剧痛,努力压低身体,控制着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次落脚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两百米的距离,在空旷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无比漫长。两侧尸潮洪流中那些空洞茫然、偶尔扫过的浑浊眼球,带来巨大的心理压迫。
终于,紧贴着派出所西侧冰冷的围墙阴影移动。围墙顶部的碎玻璃在灰光下闪着危险的光。大门就在眼前!半开的栅栏门和警车残骸形成的狭窄通道,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焦糊、血腥和陈旧灰尘的浓烈气味。
林悦在通道入口处停下,背靠冰冷的警车残骸,侧耳倾听。里面死寂无声。她右手反握刺刀,左手虽然骨折无法用力,但下意识地保持着一种防御姿态。她朝我打了个极其简短的战术手势——警戒后方。
我立刻转身,背对着通道入口,消防斧横在身前,心脏狂跳,死死盯着空旷街道和远处移动的尸潮边缘。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身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和金属刮擦声。林悦动了。她像一只无声的猎豹,极其敏捷地闪身,贴着内侧墙壁滑入了半开的栅栏门内!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厅的阴影中!
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握紧消防斧的手心全是冷汗!时间仿佛凝固。
几秒钟后,门厅深处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压抑到极致的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轻微声响!
成了!林悦解决了一个!
她很快出现在通道口,刺刀尖上带着一丝新鲜的血迹。她朝我打了个“跟上,清除”的手势,眼神冰冷而专注。
我立刻拖着沉重的步伐,忍着剧痛挪进大门。门厅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腐臭味。地上躺着一具穿着破烂警用作训服的尸体,头颅被精准地贯穿了耳后下方,一击毙命。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个摔坏的强光手电和一根变形的警棍。这是一个在灾难初期试图坚守岗位,却最终倒下的民警。
林悦没有看地上的尸体,她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门厅内部:右侧是紧闭的值班室木门,左侧是通往楼上的楼梯,正前方是一条光线更暗的走廊。她朝值班室门口打了个手势,示意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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