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猛士

“呃…嗬…”

喉咙里发出破旧风箱般的漏气声，视野在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中沉浮。林悦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钉在我腰腹间那片被新鲜涌出的深褐色血渍彻底浸透的绷带上。她换引流袋的动作精准迅捷，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除了医者的凝重，更深的审视如同手术刀，反复刮擦着我濒临崩溃的神经。赵建军铁钳般的大手带来的压力刚刚撤去，但那嵌入骨髓的禁锢感似乎还残留着。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崩裂的缝合线和汩汩渗出的温热。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视野边缘，那如同附身般存在的幽蓝系统界面却顽强地闪烁着，固执地将我的意识拖拽过去。

【生命体征评估：重大创伤术后。活动性出血（加压控制中）。败血症风险：高（＞75%，需持续强力抗感染治疗）。体温：39.2℃（稽留高热）。】

刺眼的红色警示如同催命符。

视线艰难下移，掠过那些冰冷的数据，最终定格在界面最下方，那个代表生存根本的数字上——

【当前指挥点：811】

811？！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猛地漏跳一拍！巨大的震惊瞬间压过了腰间的剧痛！

怎么会这么多？！上一次清晰记得点数还是在医院广场，解析完重机枪后召唤完赵建军和王文，只剩下可怜的238点！这一路从手术室地狱般的血战、楼梯间的死亡攀登、到刚才仓库门前那场血肉横飞的突围……杀了多少？几十？上百？每一次枪响，每一次刺刀捅穿腐肉的闷响，每一次爆炸撕碎灰败的躯体……都在为这个数字添砖加瓦！1点1点，积沙成塔！这是用命搏杀出来的生机！是通往更强力量的钥匙！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暂时麻痹了剧痛。811点！距离召唤第三个战士的1000点门槛，只差189点！这189点，在这片地狱里，就是几次精准的点射，或者一次成功的解析！

希望从未如此刻般炽热清晰！我的呼吸不自觉地粗重起来，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无意识地抓挠着。

“心率又快了！”林悦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在耳边，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从我腰间的绷带移开，刺向我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最后锁定在我布满冷汗和血污的脸上。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陈默，你在想什么？伤口疼得受不了？还是……又在盘算什么？”

那“盘算”二字，咬得极重，带着冰冷的怀疑。她显然捕捉到了我情绪的异常波动。

“没…只是…疼…”我嘶哑地辩解，努力压下心头的狂喜和翻腾的念头，将表情扭曲成纯粹的痛苦，“绷带…勒得太紧…喘不过气…”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真实的心绪。

林悦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在我惨白的脸和腰间的绷带间反复扫视，显然并未完全相信。但她没有追问，只是冷声道：“勒紧是止血的唯一办法！不想肠子流出来就忍着！”她收回目光，转向正在仓库门口警戒的赵建军和王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赵班长，清点我们现有的弹药、药品，特别是抗生素！王文，立刻检查这个仓库！寻找所有可能的出口、通道、水源！绘制内部简图！固守是下策，必须找到转移路径！”

“是！林首长！”赵建军和王文立刻沉声应道。

赵建军魁梧的身躯迅速行动起来，他放下191式步枪，动作沉稳地卸下自己和王文身上沉重的战术背心，开始仔细清点弹匣包里的剩余子弹。深绿色的弹匣被一个个抽出，黄澄澄的5.8mm子弹在强光手电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仓库里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务实：

“报告林首长！个人弹药基数统计：赵建军，191步枪弹剩余五个半弹匣，约165发；92手枪弹剩余两个弹匣，30发。王文，191步枪弹剩余四个弹匣，120发；92手枪弹剩余一个半弹匣，约22发。陈首长，191步枪一把（从广场带来），剩余两个弹匣，约60发；92手枪一把，剩余一个弹匣，15发。另，79式冲锋枪弹匣已空，无补充。”他顿了一下，拿起从手术室带出的急救包，“医疗物资：注射用哌拉西林钠他唑巴坦钠4.5g，剩余两支；注射用头孢哌酮钠舒巴坦钠3.0g，剩余一支；乳酸钠林格注射液500ml，剩余一瓶；葡萄糖氯化钠500ml，一瓶；各类止痛、止血、包扎敷料若干，消耗过半。”

林悦默默听着，脸色愈发凝重。弹药消耗巨大，药品更是捉襟见肘，尤其是关键的强效抗生素，最多只够维持两天。她的目光扫过我腰间厚厚的绷带，那深褐色的血渍如同不祥的阴云。

与此同时，王文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端着上了刺刀的191式步枪，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开始切割仓库深处浓稠的黑暗。他的动作迅捷而无声，紧贴着高大的金属货架移动，SIT屏幕微弱的绿光映着他年轻却毫无表情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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