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她突然扑进我怀里,不再是之前那种克制的抽泣,而是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一个小女孩失去父亲的全部痛苦与无助。
我抱紧她,任由她宣泄。在这个末日世界里,我们很少有机会如此毫无保留地表达情感。每个人都绷紧神经,强迫自己坚强,仿佛稍微松懈就会全线崩溃。
但人终究不是钢铁。林悦也不例外。
过了许久,她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我仍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她终于轻声说道,声音因哭泣而沙哑,“他既当爹又当妈......即使工作再忙,也从不错过我的家长会......我考进第二军医大时,他偷偷收集所有关于军医的资料,熬夜研究只是为了给我建议......”
我静静地听着,让她一点点回忆与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这些回忆此刻如同刀割,但我知道,它们最终会成为支撑她前进的力量。
“最后一次见面,我们还因为工作安排吵了一架...”林悦苦笑着,眼泪再次滑落,“我说他太过官僚主义,不让我上前线......他说他只是担心唯一的女儿......我作为军人,怎么能不上前线......”
她的声音哽咽了:“我上前线还在和他吵架......我甚至没有跟他道别......”
“他知道的,”我轻声说,“父母永远都知道子女的心意。”
林悦靠在我肩上,沉默了许久。指挥室外传来战士们忙碌的声音,但与这个小小的办公室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那个战士...”她突然开口,“他最后醒来过片刻...让我转告他女儿......说让我们带句话......说他爱他女儿......然后就在我眼前......他甚至连他女儿叫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她说不下去了,但我明白那种无力感。眼睁睁看着生命消逝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我经历过太多次,但从未习惯。
“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我说,“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
林悦缓缓直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她的眼睛仍然红肿,但眼神已经重新聚焦,那个专业冷静的林医生正在逐渐回归。
“我需要洗把脸,”她说,声音依然沙哑但已经稳定了许多,“然后去看看其他伤员。”
我点点头:“需要更多时间的话......”
“不用了,”她打断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任何时候为人民服务,为战士服务是一个军医的职责。这是我父亲——一个曾经的共和国将军教我的。”
“安全区里你和我待得最久,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有个少将父亲,我是官二代,我曾经是军医队伍里的天之骄子,我甚至有机会成为全军最年轻的校级军官......这是我的底气......但......你比我小四岁......此刻你才是最年轻的校级军官......我怀疑你是因为你的一切都过于反常规......原来我不服你......我怀疑你......但现在我希望你能对得起这份责任......”
她走向门口,在拉开门前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谢谢你,陈默。谢谢你没有说‘节哀顺变’之类的废话。”
“等以后大部队反攻了,我们一起去见你父亲。”“我也算半个政工干部,如果你需要倾诉,任何时候......我都在这里,林指导员。”我面对林悦,特意强调了她此时的身份。
林悦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走出了办公室。门帘落下,隔绝了她的身影,但我能听到她已经开始指挥医疗组工作的声音,平稳而有力。
我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肩头的泪痕尚未干透,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在这个末日世界里,我们每个人都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重压,但正如林悦所说,我们只能继续工作,继续战斗,继续活下去。
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所有已经离开的人。
我走出指挥室,看到林悦正在检查一名伤员的伤势。她的眼睛依然红肿,但手上的动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准与稳定。我们的目光短暂相遇,她微微点头,然后继续专注于工作。
那一刻我知道,她不会被打垮。悲伤也许会暂时击倒她,但无法摧毁她。就像我们所有人一样,在废墟中爬起,带着伤痕继续前行。
因为这就是生存的意义——即使明知前方还有无数艰难险阻,即使心中满是伤痛与失去,我们仍然选择面对每一天的挑战。
为了活着的人,也为了那些已经注定永远留在记忆中的人。
回到安全区的日常运转中,我看到新来的幸存者已经开始逐渐融入这个小型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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