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朵朵仿佛又被那声枪响惊到,猛地一颤,眼泪汹涌而出。
“他就那么…倒下去了…为了救我这么一个…脏透了的人…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接下来的回忆似乎更加破碎和黑暗,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麻木。
“我继续跑…又渴又饿…后来…遇到几个男人…他们说他们有吃的,有安全的地方…我信了…跟他们进了一个破屋子…”
“然后…他们就把门关上了…」她的声音彻底失去了起伏,变得空洞,「…两个…还是三个…我记不清了…很疼…比第一次还疼…他们笑…说我长得不错…便宜了他们…」
“后来…他们拿了我的包,把里面那点吃的和钱抢走,就把我扔在路边了…像扔垃圾一样…”
“我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躲躲藏藏…差点被怪物抓到…也差点又被坏人抓住…后来…就遇到了周叔他们…”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也是一样的…周叔,还有那几个叔叔…他们看我的眼神…我害怕极了…我以为我还是要…”
“可是…周叔他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给了我…给我水喝…还把外套脱给我穿…他们几个人挤在一起取暖,让我睡在稍微避风的地方…他们…他们是好人…”
“再后来…孙班长他们就来了…穿着和那个…那个牺牲的解放军哥哥一样的军装…拿着枪…开着那么威武的车…”
她的眼中终于闪现出一丝微弱的光亮,但那光亮很快又被巨大的自卑和迷茫所覆盖。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腿都软了…又想哭又想笑…得救了…可是…可是我这么脏…这么没用…还害死了一个战士…我有什么资格被救呢…我一直低着头,不敢让那些干净的战士看到我这张肮脏的脸,我总觉得,自己玷污了这片来之不易的安全”
“来了这里以后…大家对我都很好…周叔照顾我,林医生您教我治病救人,李连长还说我飞得好…”
“可是…我配吗?”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林悦,眼中是彻骨的痛苦和自我否定,“我一个…做过那种事…害死过军人…脏兮兮的人…我怎么配去开那么宝贵、那么干净的飞机?我怎么配穿上那身军装?那是英雄穿的啊…我算什么东西呢…我只会弄脏它…我不配…我真的不配…”
她的故事讲完了,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细微的、绝望的啜泣。沉重的过去像一座漆黑的大山,将她死死压住,无法喘息,更看不到一丝未来的光亮。
林悦静静地听着,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怯懦的女孩身上,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如此惨痛的经历。丧亲之痛、生存所迫的屈辱、直面死亡的恐惧、目睹牺牲的负罪、再遭侵犯的绝望…这一重重打击接连落在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身上,足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灵魂。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默默地再次递上纸巾,然后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放在张朵朵冰凉的手中。她坐回椅子,沉吟了片刻,目光温和而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被痛苦淹没的年轻女孩。
“朵朵,”林悦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首先,我要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把这些告诉我。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张朵朵抬起泪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你说你的故事很脏。”林悦缓缓道,
“但我想告诉你,脏的不是你,是那场该死的车祸,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是疫情前后那些利用他人苦难和绝望牟利、施暴的人渣!
你只是在绝境中,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想要救你唯一的亲人。你所做的每一个在当时看来不得已的选择,都不应该成为你自我惩罚的理由。”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更加专注:“你说你害死了那名战士。但我听到的是,一位名叫刘洋的战士,在末日危机中,恪尽了军人的职责和本分——保护人民。他做出了他的选择,一个光荣而英勇的选择。他的牺牲是高尚的,是为了守护像你一样的幸存者能够活下去的希望。你所感受到的痛苦和愧疚,恰恰证明了你懂得这份牺牲的重量,你没有辜负他的保护。真正辜负他的,不是活着并感到痛苦的你,而是那些忘记牺牲、麻木不仁的人。”
“你觉得你不配。”林悦的语气加重了一些,
“那么我问你,是谁规定了配与不配的标准?是那些灾难前高高在上、灾难中却可能最先崩溃的人吗?不是!
看看我们现在这个世界,旧的秩序已经崩塌,新的规则正在血与火中由幸存者们共同建立。在这里,评判一个人价值的,不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去,而是她此刻做了什么,以及她未来能做什么!”
林悦的目光扫过窗外正在紧张训练的身影和远处郁郁葱葱的温室:“安全区为什么存在?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更是为了保住文明的火种,为了在未来某一天,能够重建家园!我们需要战士拿起枪守卫围墙,需要农民种出粮食,需要医生救治伤员,同样也需要飞行员驾驶飞机联络四方、运送物资、提供支援!李连长说你有天赋,那是非常宝贵的财富,是安全区急需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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