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对着墙上那面表面有些划痕的玻璃,整理了一下领口。身上这套制服,并非统一制作,而是后勤部门从市区各个被遗忘的派出所仓库和劳保店里搜寻来的库存拼凑。
深蓝色或黑色的警用作训服款式不一,有些甚至还是老式的九九式作训服,洗得发白,带着细微的磨损和存放已久的樟脑丸气味。
但穿在他身上,依旧撑起了一种久违的、属于秩序的轮廓。
安全区公安局设在原园区的一个安保中心内。局长是张卫国,年纪偏大,经验丰富,主要负责统筹与协调。陈健作为副局长,实际负责日常勤务与特勤队管理。他带过来的几名老兄弟,也成了这支新生治安力量的骨干。
走在园区里,陈健依旧能感受到各种目光。感激的、好奇的、审慎的,以及少数难以完全消除的、源自过往的警惕。他脸上那道愈合不久的新疤,像一枚无法磨去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自己,也提醒着别人,他来自那片秩序的阴影。
公安局处理的事务,琐碎,却关乎着新秩序的肌理。居民区因占用公共空间堆放私物引发的争吵,配给分发时因斤两误差产生的纠纷,甚至是对俘虏营区外围巡逻时,听到的那些压抑着不甘与绝望的低语……这些,都取代了昔日与“骑士”交锋的刀光剑影。
陈健以其特有的方式应对着。他沉默寡言,但观察力敏锐。
一次居民区失窃案,他通过现场几乎难以察觉的脚印和物品翻动顺序,迅速锁定了内部人员作案,并利用审讯技巧,让嫌疑人很快交代。他没有采用任何高压手段,只是将证据链清晰地摆在对方面前。
另一次,两个家庭因孩子打架升级为大人斗殴,他没有简单处罚,而是将双方叫到一起,让他们陈述各自在“昆仑”时期的遭遇,最终,共同的创伤记忆让怒火平息,变成了无奈的叹息与和解。
他似乎在用行动证明,秩序并非只有冰冷的惩戒,还可以有理性的裁断和有限度的包容。
在安全区的武装力量序列中,安全区武警中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目前虽仅有一个排的兵力,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中队长郝天,年纪不到三十,眉宇间却凝练着远超年龄的沉稳,皮肤是长期风吹日晒的黝黑。他手下的战士,同样带着一股子扎实精干的劲儿。
他们的驻地在核心区边缘,紧邻着公安局。由于当前公安人手严重不足,许多日常的秩序维持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这支纪律严明的队伍肩上。
清晨,当薄雾还未散尽,就能看到武警战士与公安队员混合编组,开始在居民区、配给点、主要干道上巡逻。他们五人一组,步伐整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但与居民互动时,他们并非冷冰冰的执法机器。一个老大娘提着的水桶破了,路过的武警战士会二话不说,帮她提到家门口;几个孩子在追逐中差点撞到堆放的工具,巡逻小组会温和地提醒,并把工具挪到更安全的位置;甚至有一次,一户居民临时搭建的雨棚被风刮歪了,还是郝天亲自带着两个战士,利用休息时间找来工具,帮着重新加固牢靠。
“谢谢啊,郝队长。”户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连连道谢。
郝天擦了把额头的汗,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应该的,大爷。以后有啥重活,招呼一声,我们人手多。”
训练场上,他们依旧刻苦。但训练的间隙,也会有战士拿出来自搜索队的篮球,在空地上投上几个,引来周围孩子羡慕的目光。
他们不是神秘莫测的“特殊单位”,而是安全区居民眼中,那支穿着另一种制服、既可靠又亲切的“自己人的队伍”。
真正的考验在一个黄昏降临。负责在俘虏劳动改造区外围巡逻的公安队员紧急汇报:
一名原“役卒”赵四强,利用劳作间隙,劫持了前来分发晚餐的一名后勤人员。那人情绪激动,用磨尖的金属片抵在人质颈动脉上,退守到一个废弃的工具棚里,情况万分危急。
陈健带队率先赶到,迅速疏散周边人员,建立初步警戒。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远超普通治安事件,对方是受过军事训练、且陷入绝望的前“昆仑”骨干,常规处置风险极高。他立刻通过电台请求支援。
不到三分钟,郝天就带着一个班的武警战士跑步赶到。
他们没有乘坐车辆,是为了更快响应和保持静默。战士们迅速而有序地展开,接管了核心区域的封控。
狙击手占据了制高点,突击组在郝天的指挥下,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工具棚,寻找突击机会。整个过程高效而专业,但没有丝毫故作神秘,只有一种临战前的凝重和专注。
“陈局,情况怎么样?”郝天压低声音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工具棚的结构。
陈健快速介绍了赵四强的背景和当前态势。“郝队,强攻风险太大。我先进去谈判,尽量稳定他的情绪,为你们创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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