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燃油指针彻底归零,弹药几乎完全打光,所有人都已经达到生理和心理极限,伤员情况持续恶化的情况下,他们被迫放弃了所有车辆,相互搀扶着,退守至一座挂着“XX小学”牌匾的废弃校园。
残破的教学楼,在灰暗的天光下,像一座巨大的墓碑,成为了他们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最后的堡垒,也仿佛是……最终的归宿。
徐志豪指挥幸存者们退守到结构相对最坚固的三楼。战士们用最后的气力,将教室里的讲台、书桌、铁皮柜子全部堆砌起来,堵死了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和几处破损的窗户,构筑起最后一道简陋的防线。每一张课桌的挪动,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楼下尸潮永不停歇的撞击和嘶吼,敲打着每个人濒临崩溃的神经。
清点下来,情况令人窒息。还能勉强持枪的战斗人员,包括徐志豪在内,只剩下十九人,而且几乎个个带伤,疲惫得像随时会散架的木偶。
弹药箱彻底空了,步枪成了烧火棍,只剩下几颗木柄手雷和少量手枪子弹,被当作最后的保命手段。从人防设施带出来的最后一点食物和净水,在进入小学后就已经耗尽。饥饿和干渴,如同无形的蠕虫,啃噬着所有人的胃壁和喉咙。
孩子们连哭闹的力气都没有了,蜷缩在母亲怀里,小脸蜡黄,眼神空洞。大人们则沉默地靠坐在墙角,脸上混合着麻木、恐惧和一丝听天由命的绝望。空气中弥漫着伤口腐烂的异味、汗臭、以及越来越浓重的死亡气息。
老周医生靠在一张积满灰尘的讲台边,呼吸急促而浅薄,脸色已经不再是灰败,而是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
他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却依旧紧紧抓着他那个边缘磨损的急救箱和那个写满了字的小本子。赵梅守在他身边,用一块沾了少许收集来的雨水的破布,轻轻擦拭着他滚烫的额头,眼泪无声地流淌。
“周医生……”赵梅的声音哽咽。
老周艰难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努力想挤出一丝安慰,却只带动了嘴角无力的抽搐。他颤抖着,将那个小本子塞到赵梅手里,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记录……症状……潜伏期……可能……有用……”
“一旦我……出现症状,马上开枪……打头……”
赵梅接过本子,感觉有千钧重。她知道,这上面不仅记录着老周自己的生命倒计时,更承载着一位医者在生命尽头,对后来者最后的、微弱的贡献。
徐志豪走到窗边,透过破损的窗框,向下望去。楼下,黑压压的尸群如同不断上涨的黑色潮水,已经彻底淹没了操场,并且开始疯狂冲击他们堵在一楼入口的障碍物。
桌椅在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腐烂面孔上狰狞的表情,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浓烈腐臭。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难道,一路的血战,一路的牺牲,最终还是要葬送在这里吗?他看着身后这些跟随他、信任他走到这一步的兄弟和群众,一股巨大的愧疚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中队长……”无线电爱好者小刘抱着那台老旧的139型收信机,声音虚弱得像蚊蚋,“我们……我们还能做什么?”他的眼神里,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期盼。
徐志豪的目光落在那个布满灰尘和刮痕的军绿色铁盒子上。它曾经带来过希望,此刻,更像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渺茫的精神纽带。
赌一把!用最后的一切,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徐志豪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浑浊的空气和绝望都挤压出去。他走到小刘面前,蹲下身,双手用力按住小刘的肩膀,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这绝望的阴霾:
“小刘!接上我们最后那块备用电池!调整到最大功率!向世博园方向,明语呼叫!报告我们的位置,‘官渡区XX小学’!报告我们的状况……伤亡惨重,弹尽粮绝……请求紧急支援!重复,请求紧急支援!”
他的声音在空旷破败的教室里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是!中队长!”小刘眼中那点微光骤然亮了一些,他像是被注入了最后一剂强心针,立刻行动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比烟盒大不了多少的备用电池从贴身口袋里取出,它的电量指示灯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格微弱的红光。连接线路,打开电源,调整频率……他的动作因为紧张和虚弱而有些颤抖,但异常专注。
教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楼下尸群的嘶吼声,在此刻仿佛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台老旧的机器和那块即将耗尽的电池上。
小刘深吸一口气,对着连接收信机的简易话筒,用尽可能清晰、平稳,却难掩颤抖的声音呼叫道:
“呼叫!呼叫!这里是昆明市武警机动支队第三中队!我部现被困于昆明市官渡区XX小学!伤亡惨重,弹尽粮绝!重复,伤亡惨重,弹尽粮绝!请求紧急支援!请求紧急支援!收到请回答!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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