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窗,鎏金铜灯初燃,暖黄光晕透过纱帐,在紫檀木贵妃榻上投下斑驳暗影。
程知意斜倚榻上,手中捧着一卷《花间集》,指尖轻拂泛黄纸页,眸中映着字里行间的清愁,连窗外渐浓的暮色都未曾察觉。
“娘娘!娘娘!”银铃清脆的嗓音伴着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殿内的静谧。
小丫头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连忙稳住身形,快步走到榻前。
程知意闻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抬眸看向她,眉梢不经意间挑了一下,带着几分询问。
她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卷,玉指在封面上轻轻一叩,却未急着开口,静待下文。
银铃喘了口气,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皇后娘娘宫里的李公公刚过来传旨,说三日后要在御花园举办赏花宴,邀了各宫妃嫔一同前往呢!”
程知意只是淡淡点头,神色依旧平静,仿佛这不过是后宫中寻常的琐事。
银铃见她不甚热络,又补了一句,声音里的喜悦更甚:“听说陛下到时也会亲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
这话让程知意的眼神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如常,仍是轻轻颔首。
银铃早已按捺不住,自顾自地盘算起来:“娘娘,咱们得提前准备起来才行。三日后御花园的牡丹该开得正盛,娘娘穿什么颜色的衣裙才好?要不要戴那套新得的东珠首饰?”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打量程知意的妆奁,恨不得立刻就为自家娘娘搭配妥当。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清晰的通传:“柳淑仪驾到——”
话音未落,一道娇俏的身影已然掀帘而入。
柳嫣然身着桃粉色宫装,裙摆绣着盛放的碧桃,腰间系着鹅黄宫绦,步态轻盈却带着几分急切。
她见程知意正要起身行礼,连忙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她的手臂,在贵妃榻的另一头顺势坐下,语气亲昵又带着几分随意:“程姐姐,你我姐妹情深,何必拘这些虚礼,快别起身了。”
程知意无奈地笑了笑,将手中的书卷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心中暗忖,今日这书怕是再也读不下去了。
她拢了拢衣袖,抬眸看向柳嫣然,静待她开口。
柳嫣然性子向来直爽,不等程知意发问,便自顾自地开了口,“程姐姐,你可听说了?皇后娘娘要在御花园办赏花宴呢!”
“嗯,银铃刚回来禀报过。”
这时,银铃端着一碟精致的茶点进来,摆放在两人面前的矮几上。
柳嫣然随手端起一盏茉莉香片,抿了一口,随即眉头微蹙,语气中满是不忿:“我看皇后娘娘就是看不得我好!先前容嫔那般欺辱我,她也不管,任由容嫔横行。好不容易陛下怜惜我,时常来我宫中坐坐,她倒好,日日在陛下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劝陛下多去旁人宫里走动。如今见劝不动,便弄出这么个赏花宴来,分明是想让那些莺莺燕燕都在陛下面前露脸,分薄我的恩宠!”
程知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当日柳嫣然被容嫔刁难之事,她记忆犹新。
那时她听闻消息,便立刻派银铃去请皇后出面调停,可银铃在皇后宫门外守了足足一个时辰,任凭如何恳求,宫门始终紧闭,宫人只说皇后身体不适,已经安歇。
银铃急得在宫门外团团转,却连皇后的面都未曾见到。
后来她亲自赶去,宫门外的宫人更是拦着不让进,说皇后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直到最后,汪公公受陛下所托派了人去请,皇后这才慢悠悠地起身,磨磨蹭蹭地赶去解围。
程知意心中清楚,彼时容嫔正得盛宠,又诞下了宫中唯一的皇子,母凭子贵,势头正盛。
而柳嫣然当时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无权无势,在后宫中毫不起眼。
皇后自然不愿意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贵人,去驳了手握皇子的容嫔的面子,落得两面不讨好。
只是谁也未曾料到,此事最终竟让皇后得了最大的便宜。
想到这里,程知意看向柳嫣然,只见她脸上满是愤愤不平,眼底的委屈与不甘毫不掩饰。
“先前我还以为皇后娘娘是个宽厚仁和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毫无作为的主儿!”柳嫣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矮几上,茶水溅出几滴,落在素色的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程知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劝慰道:“妹妹别急,后宫之事本就复杂,皇后娘娘也有她的难处。赏花宴之事,咱们静观其变便是。”
闲话间,檐角铜铃轻响,伴着一阵清浅的脚步声,殿门被轻轻推开。
江若雪身着一袭湖蓝色蹙金绣水仙罗裙,裙摆随着步态摇曳,宛如碧波中舒展的花瓣。
她乌发松松挽成垂挂髻,斜插一支点翠步摇,行走时珠翠叮当,平添几分灵动。
瞥见榻上相谈的两人,江若雪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纤眉微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好啊,你们两个竟在此处背着我窃窃私语,莫不是在商议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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