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晚属下就跟世子夜探稻香斋。赵申说完,眼眶又湿润了,世子,那卿卿和蔷儿的尸身能领回安葬吗?
我已让额尔蒙去办,赵卿卿不是按阙觞门的人公示游街,而是按照平民遇害处置。所以既然如此,花点钱让人冒充她的亲属也是容易,只是这中间还需些时日,毕竟建安府也有个法度流程在那。不过你放心,等接她回来时,必告知于你。她的安葬之所我也已让风水先生选定在城南燕尾坡,那是一块风水宝地,一应法会超度,皆已安排妥当。明日我便派人去置办上好的沉香木棺椁,再请城里最好的师傅给她二人定制寿衣。至于其他三人,他们已由各自家人领回,我以你的名义各送去了百两银铤。
赵申闻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抱拳半跪,堂堂七尺男儿泪洒当场:多谢世子费心。如今...如今我只求她能入土为安...
李桇领将赵申扶起,拍肩安慰道:都是自己人,何言费心,赵门主一事,我定会追查到底。我知云裳近日想约你见面,她想问自己的身世,我觉得你们暂时还是别见的好,一切未稳妥之前,我不想她知道的太多,知道多了不安全,待到时机合适,我再带她来见你。
县主的事情,悉听世子安排。卿卿的死是不是也和章平公主府有关?这几日我安插在公主府内的鹞子失联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
李桇领沉思了片刻,我的人也失踪了,许是我们都大意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死了几个探子,能确定章平公主府有问题也是值得。正因如此,我不想让云裳牵扯太多,毕竟、毕竟她还住在那里。今夜我与你还是先察看案发现场,看看有没有疏漏之处,若是确认了,日后也好做部署。
属下明白。
李桇领看着赵申,目光遽然深邃,能确定她是景宗的女儿吧。
赵申听见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点点头。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李桇领不再多问,转身离开。
弯月如刀,夜色如墨。李桇领与赵申身着夜行劲装,如两道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入稻香斋后院高墙。落地时衣袂未振、足音杳然。
夜风穿过庭院里的老槐树,沙沙的叶响中夹杂着几声犬吠,远处打更人的梆子声遥遥传来,已是三更天了。
二人率先潜入厨房。推开门时,腐坏的桐木门轴发出的哀鸣,惊起梁上栖息的几只黑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尚未踏入,一股浓重的腥气已扑面而来,像是铁锈混着腐肉的味道,熏得人鼻腔发酸。
昏暗的厨房里,墙壁上溅满了暗红色的血斑,有些已经凝固成黑褐色,像干涸的淤泥般黏在斑驳的墙面上。李桇领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根火折子,轻轻吹亮。他凑近观察刀痕走势,那些切口虽然看似凌厉,但仔细看去,刀路中段有细微的颤抖痕迹,最后一刀更是明显偏离要害,仿佛持刀人突然失去了准头。
凶手在伪造现场。李桇领蹙眉低语,声音压得极低,是刻意想使人以为是寻常劫杀。他注意到墙角堆放的柴禾有被翻动的痕迹,几根新折断的柴枝上还挂着两三缕银白色的丝线,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赵申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他的目光扫过灶台边沿,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抓痕,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血垢。无论如何,他们皆是无辜之人......赵申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哽咽,老金家的丫头过两天就要生了,他还让我去喝喜酒。这群畜生!
随后二人转至蔷儿殒命的古井处。井口的青石栏上结着薄薄的一层露水,摸上去沁骨的寒意。井边泥土留有几串零乱的脚印,大的约有四寸,小的不过三寸,脚印边缘清晰,显然捕快们勘查时留下的。李桇领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泥土搓了搓——是湿润的黑土,混着几粒碎稻壳,应该是从后院菜地踩过来的。
他探身下望,井中漆黑如渊,隐约可见井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几缕潮湿的雾气从井底升腾而起。井绳摩擦着轱辘发出的声响,李桇领纵身跃入井中,动作迅捷。他沿着湿滑的井壁缓缓下潜,冰凉的水流像无数细针扎在皮肤上。井底的水深约莫三丈,淤泥里混杂着腐烂的菜叶和几块碎骨。他摸索着井底的每一寸,指尖触到几片破碎的瓷片,上面残留着暗褐色的茶渍。腐臭弥漫,苔藓丛生,却一无所获。
当他攀着井绳爬上来时,赵申立刻递上准备好的干毛巾。李桇领拧着衣角的滴水,注意到赵申的袖口沾满了井沿的青苔碎屑。
最后他们踏入赵卿卿毙命的房间,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桌面上的茶具碎了一地,青瓷碎片中还残留着几片茶叶。器物四散,一个鎏金香炉滚落在墙角,炉灰撒了一地。然而细观家具方位,却无挪动刮痕。李桇领蹲下身,指尖抚过一张翻倒的案几底部——木质光滑,没有任何拖拽的痕迹。与案卷所载赵卿卿曾奋力反抗之说不符。他注意到窗棂上的纸帘有被利器划开的痕迹,缺口整齐得像是用匕首精心裁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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