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讯持续了约一刻钟，木符的红光渐渐黯淡下去，恢复平静。时帆小心地将木符重新系回慕珩腰间，心中稍安。至少，王妃娘娘知道王爷安好，东川那边也知晓了情况。

东川北国，凝雪阁。

沟通结束，蓝灼收回灵力，手中的子符光芒敛去。她看向面色稍缓的姐姐，语气轻松了些：“怎么样，阿姐？我就说慕珩没事吧？时帆说他只是太累睡着了，御医都说没危险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养你的伤，学母后的风雪秘术才是正经。”

蓝鸢轻轻点了点头，心口的紧窒感虽然仍在，但得知慕珩性命无碍，那股尖锐的恐慌总算平息了一些。她靠在软枕上，轻叹一声：“没事就好……只是没想到，大祈内部竟藏有如此祸患，趁子珹不在……唉。” 想起贤妃周云知的殉国，她心中亦感悲凉。

“嗨，这种事，咱们南国就不会发生。” 蓝灼撇撇嘴，带着几分南国人特有的骄傲与对姐妹和睦的自得。她心思相对单纯，见姐姐情绪稳定，便想起身，“阿姐你刚醒，少思少虑。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有。”

“嗯，去吧。” 蓝鸢应道。

蓝灼推门出去后，室内安静下来。蓝鸢却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纪清一从刚才传讯结束后，眉宇间便一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化不开的忧色，似有心事重重。

“母后，” 蓝鸢轻声唤道，目光清澈地看向母亲，“您怎么了？自方才起，便似有心事。是关于我的伤势，还是……风雪秘术的事情？” 她顿了顿，想起自己昏迷前那净化恶灵时感受到的浩瀚力量，以及醒来后体内截然不同的灵力流转，“我继承了这寒冰风雪本源之力……日后，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纪清一看着女儿聪慧而关切的眼神，知道有些事终究无法再隐瞒。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冰原永恒的清冷月色，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转身，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鸢儿，”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追溯往事的悠远与沉重，“母后确实有话，必须告诉你。这关乎你的力量，更关乎……四境苍生的命运。”

蓝鸢的心微微提了起来，静静聆听。

“上古时期，执掌天地间至纯水灵之力的圣女，本就是与各方水土共鸣的‘世界之女’。” 纪清一缓缓道来，“圣女的水系灵力，与寒冰风雪之力，本就是同源之水在不同形态下的表现——江河湖海是水，云雾雨雪亦是水。然，寻常水系灵力主疗愈与滋养，而寒冰风雪之力，其本质却是极致的冰封与肃杀，是水之形态中最具攻击性与控制力的一面。”

她走近床边，握住女儿微凉的手：“唯有身负至纯水灵本源、心性纯净无垢的真正圣女，才能以自身为桥梁，将这两种同源却截然相反的力量完美融合，激发出超越寻常的、蕴含着‘净化’与‘重塑’法则的伟力。你之前在矿道中所为，便是明证。也正因如此，冰原上那些灵性未泯的万千生灵——比如那些雪灵狼——才会本能地向你俯首，视你为这片土地古老意志的化身与守护者。”

蓝鸢想起那些雪灵狼温顺跟随的样子，若有所思。

然而，纪清一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深深的忧虑：“但，福兮祸所伏。你体内因与慕珩共生而残留的水灵珠本源气息，非但不会因你获得风雪之力而减弱，反而可能因你力量层次的跃升而变得更加‘纯粹’和‘诱人’。对于那些以吞噬精纯能量为生、尤其是渴望‘水’之本源的恶灵与邪物而言，你的存在，就如同暗夜中最甜美的饵食，会散发出更加强烈的吸引力。你将来在东川，甚至在任何地方，都可能面临远超从前的觊觎与危险。”

蓝鸢深吸一口气，明白了母亲之前的担忧。力量的获得，往往意味着更大的责任与风险。

纪清一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她看着蓝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一个蓝鸢既熟悉又陌生的词：

“还有——关于‘四境盟约’。”

蓝鸢微微一怔。这个词她似乎在哪里听过，或许是幼时在南国宫廷的古老典籍中瞥见过只言片语，又或许是玄清子、青木长老偶尔提及的零散信息中。但从未有人像母亲此刻这样，用如此郑重、仿佛揭开尘封史诗般的语气提起。

“母后，‘四境盟约’……究竟是什么？” 蓝鸢问道，心中隐隐预感到，这个盟约，或许与自己新获得的力量，与东川的恶灵之祸，甚至与更久远的秘密，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纪清一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眼前的宫墙，投向了更北方那巍峨恐怖的断罪冰墙，投向了冰墙之外传说中的大荒北境，投向了被时光掩埋的、关于四国先祖与神裔的古老誓言与血腥过往。

“那是一个，” 她的声音如同从亘古风雪中传来，“以血为契，以魂为锁，将四国命运捆绑在一起，也埋下了今日诸多祸患根源的……古老契约与沉重枷锁。”

凝雪阁内，烛火摇曳。母亲即将道出的秘辛，将如同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为蓝鸢揭示一个更为恢弘、也更为残酷的真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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