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凛负手而立,身姿依旧如标枪般挺拔。他面前最大的那块光屏上,被分割成数十个不同角度的画面,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着囚室内江灼的一举一动。
从宏观的身体姿态,到微观的面部表情肌颤动,再到实时滚动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生理数据曲线
——心率、血压、神经电活动、信息素频谱分析……以及那些由传感器捕捉到的、被标记为“异常环境参数波动”的微小事件。
雷骁站在他侧后方,眉头紧锁,看着屏幕上那个始终保持着诡异平静的Omega,忍不住低声道:
“上将,他的所有生理指标,除了最初因您的信息素压迫产生剧烈波动后,一直在以不正常的速度恢复平稳。
现在,甚至比在保障中心记录的基线数据还要稳定。
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Omega应激模型。还有这些环境参数的微小波动……虽然无法解释,但能量级别极低,不具备任何威胁性。”
季凛没有回头,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屏幕上每一个细节。
他没有去看那些滚动的数据,而是聚焦在江灼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上,尤其是那双偶尔在镜头特写下、睁开时清澈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眸。
“威胁?”季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仿佛金属摩擦的质感,“他存在的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
他抬手指向屏幕上被标记出的一次次“微小波动”:
“看这些事件的分布时序和类型。看似随机,但内在存在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逻辑性。
他在试探,在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与这个环境进行交互。”
雷骁怔住:“交互?用……什么方式?他的信息素水平一直被控制在安全阈值内,精神力扫描也未发现任何攻击性波动。”
“不是信息素,也不是常规精神力。”季凛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调出了另一组数据,
那是江灼在保障中心时,几次信息素异常峰值的详细记录,旁边并列着刚才囚室内捕捉到的、江灼模拟出的那种“自然平和”信息素模式。
“他在展示一种……‘控制’。超越基因本能,超越生理驱动的,绝对理性下的控制。”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屏幕,直视江灼的灵魂:“保障中心的异常,或许并非单纯的‘变异’,而是一种……‘进化’?或者,是某种我们未知力量体系的介入。”
这个结论让雷骁倒吸一口凉气。进化?未知力量体系?
这已经超出了军事管控的范畴,触及到了联邦最顶层的生物科技与宇宙哲学的禁忌领域。
“那我们需要采取更积极的措施吗?比如,加大信息素诱导强度,或者进行深度神经介入扫描……”雷骁建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属于军人的铁血与直接。
“不。”季凛断然否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是一种遇到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时才有的表情,
“强行拆解,可能只会毁掉最珍贵的‘样本’。他现在就像一本用未知文字写成的书,暴力撕开,只会得到一堆废纸。”
他转过身,终于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向雷骁,命令道:“调整监控等级至‘潜渊’模式。
记录所有数据,尤其是那些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异常波动’。
同时,封锁关于他的一切信息,保密等级提升至‘烬’级。在我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之前,我不希望议会、科学院,或者其他任何势力,察觉到他的存在。”
“烬”级!雷骁心头巨震。
那是仅次于最高领袖权限的绝密等级,意味着关于江灼的一切,都将被彻底从明面记录中抹去,成为只存在于季凛直属控制下的“灰烬档案”。
“是,上将!”雷骁立正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
季凛再次将目光投向屏幕中的江灼,眼神复杂难明。
那里面有审视,有探究,有遇到挑战者的兴奋,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这个Omega,不仅在他的信息素领域下保持了理智,更在他精心打造的、规则绝对的囚笼中,开始了无声的反击。
他用的是季凛最陌生的武器——一种基于绝对理性和未知秩序的“存在”本身。
“江灼……”季凛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如同在品味一颗裹着糖衣的、内核未知的毒药,
“让我看看,你这缕来自秩序之地的星火,究竟能在我这永夜般的领域里,照亮多少……令人惊讶的真相。”
囚室内,江灼似乎心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睛,平静地望向天花板某个隐藏摄像头的位置,仿佛隔空与那双冰蓝眼眸对视。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知道,他的“表演”,对方收到了。
而这无声硝烟弥漫的博弈,才刚刚进入第二回合。
(第七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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