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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成法”在黔州等地的试点,如同一次精准的外科手术,虽然引发阵痛,却清晰地展示了其剔腐生肌的威力。
官僚机器的运转效率在绩效考核的驱动和审计利剑的威慑下,显着提升。
消息传回长安,原本喧嚣的反对声浪在事实面前不得不暂时沉寂,转为一种警惕的观望和暗流涌动的抵抗。
江灼(李承乾)深知,时机已到。
官僚体系初步被“考成法”约束和驱动后,他终于可以亮出最终的目标——向维系门阀勋贵特权的根基,发起总攻。
他精心炮制的 《请抑兼并、限勋爵以固国本疏》 ,如同一道终极战书,呈送到了李世民面前。
这份奏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直接、更犀利,其核心只有两条,却条条致命:
1. “清丈天下田亩,核定勋爵占田上限。”
奏疏明确指出,当前土地兼并之烈,已严重威胁均田制和国家税基。
要求对全国所有公私田产进行彻底清丈,绘制详尽的鱼鳞图册。
并依据《氏族志》新定等级和现有官爵品秩,严格规定各级勋贵、官员家族占田的最高限额,
超额部分,或由官府赎买(价格偏低),或限期自行出售,或直接没入官田。
2. “严查荫户,括户于籍。”
要求结合清丈田亩,同步核查勋贵、官员非法隐匿的依附人口(荫户),将这些脱离国家户籍、不承担赋役的人口重新登记入册,转化为国家的课户。
这已不再是改革,而是革命!
它要剥夺的是勋贵集团数百年来赖以生存的核心资产——土地和人口!
其激烈程度,远超之前的科举、氏族志乃至考成法。
奏疏一经(秘密)传出,立刻在顶层权贵圈中引发了地震般的恐慌与愤怒!
这一次,反对者不再仅仅是清流言官或某一派系,而是几乎整个既得利益集团的联合反扑!
长孙无忌再也无法保持超然姿态,他联合众多关陇勋贵、宗室亲王,甚至一些原本中立的山东士族(他们在土地问题上与关陇集团利益一致),向李世民施加了空前的压力。
朝会之上,泣诉、威胁、引经据典的驳斥不绝于耳。有人以“动摇国本”相胁,有人以“功臣寒心”相劝,更有人直接攻击江灼“包藏祸心,欲倾覆李唐社稷”!
魏王李泰欣喜若狂,他看到了彻底扳倒江灼的绝佳机会,不惜亲自上阵,声泪俱下地控诉其兄“欲使父皇成为孤家寡人”,并暗中串联,准备发动更猛烈的舆论攻势,甚至不排除一些极端手段。
皇宫两仪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李世民面临着登基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强化皇权、充盈国库、巩固根基的千古良机;
另一边是几乎整个统治基础的激烈反对,稍有不慎,便是朝局动荡,甚至引发内乱的风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灼使出了他酝酿已久的杀手锏。
他没有在奏疏本身纠缠,而是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向李世民呈上了一份绝密的审计报告
——这是“审计司”筹备组在试点期间,顺藤摸瓜,秘密调查到的,关于数位顶级勋贵(包括长孙无忌的个别远亲、李泰的坚定支持者)及其关联地方官员,大规模非法侵占官田、隐匿田产、收容荫户的惊人证据!
其中涉及的田亩数量、逃避的赋税,触目惊心!
这份报告,不是空泛的指责,而是有时间、有地点、有数据、有人证物证链支撑的铁案!
它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反对者的头上,也给了李世民最需要的东西——动手的理由和突破口。
“陛下,”心腹内侍低声传达着江灼附在报告后的话,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今证据确凿,若因权贵反对而退缩,则国法何在?朝廷威信何存?日后政令,谁能奉行?
此风不止,则兼并愈烈,国库愈空,根基动摇,非长远之计也。
当以此为契机,行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可严惩首恶,以儆效尤;亦可视其态度,给予限期整改之机,则阻力可减,新政可行。”
这番话,既点明了利害,又给出了策略:擒贼先擒王,打拉结合。
李世民看着那份沉甸甸的审计报告,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决绝。
他意识到,这已不是改不改革的问题,而是皇权与勋贵特权之间,谁主导未来的问题!
江灼递上的,不仅是一份改革方案,更是一把可以借此整顿吏治、重塑权威的利剑!
翌日朝会,风云突变。
当反对声浪再次达到高潮时,李世民猛地将龙案一拍,声震殿宇:“够了!”
他目光如电,扫过群臣,最终落在长孙无忌等人脸上,声音冰冷彻骨:
“尔等口口声声为国本、为功臣,却不知有人正蛀空国本,玷污功臣之名!”
他并未直接点名,但却下令将审计报告涉及的部分非核心但证据确凿的案例,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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