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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组后的第一个小时,D-7仓库里充满了笨拙、混乱和此起彼伏的抱怨。
泰格带领的重物搬运组还好——六个壮汉,五个人围着泰格,看着他一个人将需要液压设备才能移动的废弃反应釜外壳硬生生扛起,缓慢而稳定地挪到指定位置。
汗水顺着泰格岩石般的肌肉纹理滚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渍。
其他五人主要负责清理路径和在他需要换手时搭把力,工作虽然累,但简单直接,符合他们习惯的暴力美学。
“妈的,这玩意真沉……”一个绰号“铁锤”的囚犯喘着粗气,看着泰格放下反应釜后微微颤抖的手臂,“泰格,你以前在角斗场也这么干?”
泰格抹了把汗,闷声说:“角斗场更沉。”他指的是那些压在心上的东西。
维克多那边则完全是另一种画风。五个有技术背景的囚犯蹲在仓库角落那堆废弃的能源设备和管线前,大眼瞪小眼。
江灼给他们的任务很明确:理清现有可用线路,规划出从主电网到未来设备区的安全供电路径,并修复至少三个可用的电源接口。
但问题在于——没有检测仪器,没有标准图纸,线路老化严重,很多接头处的标识早已磨损,而且不同年代的设备接口标准混乱。
“这根本没法搞!”一个前飞船舵手出身的囚犯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线缆,“电压都不知道,接错了大家一起见鬼!”
维克多没说话,只是蹲在地上,用手指一点点摩挲着一截线缆的外皮,又凑近闻了闻绝缘层老化散发出的微弱气味。
他阴郁的眼神在杂乱线路间来回扫视,大脑飞速运转着——这种老式多芯屏蔽线的标准规格,这种颜色编码可能代表的相位,那个烧焦的接口应该是过载导致的……
“闭嘴,兰迪。”维克多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把左边那捆蓝色的线全部拉出来,一根根量长度,做好标记。斯通,你去找找有没有废弃的电压测试棒,我记得仓库东角有堆报废的安保设备。”
他的指令清晰起来,带着一种工程师特有的偏执和条理。
其他人对视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动了起来——至少维克多看起来像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最混乱的是昆汀的工具管理与进度协调组。江灼给了他一份手写的工具清单和一块用金属片粗糙打磨成的“记录板”,要求他实时记录工具借还、材料消耗,并“观察各组成员工作状态与协作情况”。
“这他妈算什么工作?”昆汀的同伙戴维低声抱怨,“让我们当监工?那个零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昆汀没接话,只是眯眼看着仓库里逐渐展开的工作场景。
他的大脑在飞速分析:
泰格组纯粹靠蛮力,效率低但稳定;
维克多组技术门槛高,进展缓慢但一旦突破会有实质进展;
其他几个打杂的囚犯在漫无目的地清理杂物,完全在磨洋工。
更重要的是,他在观察江灼。
那个瘦削的年轻人此刻正蹲在仓库中央的空地上,用一根削尖的金属棒在铺开的沙土(从墙角扫出来的)上绘制更详细的施工图。
他的动作极稳,线条干净利落,时不时会抬头看向某个工作区域,然后低头修改图纸上的某个细节。
最让昆汀在意的是江灼的眼神——那不是囚犯的眼神,甚至不是普通工程师的眼神。
那是一种……全盘掌控、冷静评估、随时准备调整策略的指挥官的眼神。
昆汀在“血笑号”上见过类似的眼神,但那属于杀人如麻、经历过数十次生死劫掠的老海盗船长,而不是一个应该沉浸在机械图纸里的年轻天才。
“有趣……”昆汀舔了舔嘴唇,那种遇到“同类”的兴奋感压过了被羞辱的恼怒。他开始认真履行江灼赋予的“职责”,拿着记录板走向泰格组。
“泰格组长,反应釜外壳已就位,用时四十七分钟,预估体力消耗等级A。”昆汀用故作正式的语气说道,同时在本子上记录,
“建议后续类似重物搬运,可考虑制作简易滚木或撬杠,提升效率。另外,组员罗根在搬运途中偷懒三次,累计约十五分钟。”
泰格愣了一下,似乎没完全听懂,但他听懂了“偷懒”这个词。
他转头瞪向那个叫罗根的囚犯,后者脸色一白,连忙摆手:“我没有!我就是喘口气!”
“有没有,我看得很清楚。”昆汀脸上又挂起了那种虚伪的笑面,“建议泰格组长加强组内纪律哦,这关系到咱们组的整体评价和……可能的额外配给。”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泰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看向罗根的眼神带上了警告意味。罗根赶紧低头继续干活,不敢再偷奸耍滑。
昆汀如法炮制,在几个工作区域转了一圈,用他那套“观察-记录-暗示奖惩”的组合拳,竟然真的让散漫的工作氛围紧绷了不少。
虽然大多数人对他恨得牙痒痒,但确实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磨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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