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是被稀释过的蜂蜜,懒洋洋地洒在永兴街那片永远都洗不干净的青石板路上。
苏壮再次站在了那条熟悉的小巷口。
这一次,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的眼神,也褪去了前两次所有的紧张、怯懦与伪装,变得如同古井般深邃、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刚刚经历过淬炼的、冰冷的锋芒。
他就像一个即将走上谈判桌的将军,口袋里揣着的,不再是改变命运的希望,而是决定胜负的筹码。
他甚至没有去刻意观察周围的环境,就那么迈开脚步,径直走进了那条阴暗的小巷,推开了那扇仿佛永远都关不严的、吱呀作响的木门。
店铺里,依旧是那副昏暗、陈旧的模样。
但,气氛,却截然不同了。
那个往日里总是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入土为安的老金,此刻,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看报纸,也没有打盹。
他就那么端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捧着一个紫砂茶壶,小口小口地品着茶。
他的姿态很悠闲,但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等待着什么的焦灼。
在苏壮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老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精光内敛的眸子,精准地,与苏壮那双冰冷平静的眼睛,在半空中,交汇了。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后。
老金那张布满了褶子的老脸上,瞬间就绽放出了一朵比盛开的菊花还要灿烂、还要热情的笑容!
“哎呦!是小壮兄弟啊!”
他的声音,洪亮得完全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甚至还带着一丝夸张的、久别重逢般的惊喜。
他“嗖”地一下,就从那张高高的柜台椅上站了起来,动作麻利得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他甚至都顾不上穿鞋,光着脚踩着一双拖鞋,就“啪嗒啪嗒”地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迎到了苏壮的面前。
“快请进!快请进!”他不由分说地,就抓住了苏壮的胳膊,那态度,热情得就好像苏壮不是来卖东西的,而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孙子,“外面风大,快进来坐!金叔我刚泡了今年的新茶,正想着得有个懂行的知己来一起品品呢,你就来了!这叫什么?这就叫缘分啊!”
苏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堪称“影帝”级别的演技给搞得一愣。
他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任由老金将他拉到了那张待客的茶桌旁,按在了那张他上次连边都没资格碰的红木椅子上。
“金老板,您太客气了。”苏壮淡淡地说道,语气不卑不亢。
“哎!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太见外了!”老金一摆手,脸上露出“你这么说我很伤心”的表情,“你要是信得过我这把老骨头,以后就跟金叔我叫一声‘金叔’!你要是不乐意,叫我老金也行!”
说着,他手脚麻利地取过一个干净的茶杯,用滚烫的开水烫了三遍,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给苏壮斟上了一杯色泽清亮、香气扑鼻的铁观音。
“来,小壮兄弟,尝尝这个。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一般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苏壮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却没有喝。
他抬起眼皮,看着对面那张笑得跟一朵花一样的老脸,开门见山地说道:“金叔,茶我就不品了,粗人,喝不出好坏。我今天来,还是有点东西,想让您给掌掌眼。”
他不想跟这只老狐狸绕圈子。
他知道,老金今天这番做派,绝对不是因为突然转了性,变成了乐善好施的活菩萨。
事出反常必有妖。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在巷子里的那场“战斗”。
老金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他哈哈一笑,一拍大腿:“你看我这人,光顾着高兴,把正事都给忘了!行!咱们先看东西,先看东西!”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苏壮。
苏壮也不再废话,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准备好的、沉甸甸的布袋,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次,布袋里装的,是他这五天来,所有的“收获”。
老金的呼吸,瞬间就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一件绝世珍宝一样,双手捧起那个布袋,然后缓缓地,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那张铺着红色丝绒的桌面上。
哗啦啦……
一阵清脆悦耳的、如同天籁般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十几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全都散发着璀璨夺目、令人心醉神迷的金色光芒的金豆子,滚落而出!
这些纯度高到极致的贵金属,就像是一群坠落凡间的小太阳,瞬间就将这间昏暗的店铺,照得熠熠生辉!
他伸出一根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其中最大的一颗金豆子,感受着那冰凉而又沉甸甸的、独一无二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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