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很平淡，没有刻意煽情，也没有诉苦。

但苏壮却能从他那温和的语气里感受到一种深沉的足以融化一切冰雪的爱。

他能听出，这位老人是真正地将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

渐渐地，苏壮那颗因为初次到访而有些紧绷的心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他开始主动地询问起孩子们的生活和学习情况。

“院长，我看这里的设施似乎都很陈旧了。”他试探性地问道。

李院长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的苦笑。

说道：“政府每年的拨款，也就只够孩子们吃得饱，穿得暖，有学上，不过这已经很好了。”

苏壮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下这间大厅。

桌椅，都是那种最老式的木质桌椅，边角已经被磨得光滑发亮。

墙壁，虽然粉刷过，但依旧能看到底层那斑驳的墙皮。

就连他手中这个印着“劳动最光荣”的搪瓷茶杯，边缘处，都有好几块磕碰掉的瓷釉。

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两个字——

贫穷……

下午两点半。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原本安静的小楼瞬间被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所淹没。

“院长爷爷！”

“院长爷爷，下午好！”

一群穿着各色衣服的小萝卜头，如同出笼的小鸟一般从楼上的宿舍里叽叽喳喳地冲了下来。

他们看到坐在大厅里的苏壮，都有些好奇地远远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叔叔。

“孩子们，快来！”李院长站起身，笑呵呵地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快来谢谢这位苏叔叔！是苏叔叔给你们带来的礼物哦！”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苏壮带来的那几个购物袋。

当孩子们看到袋子里那些琳琅满目的零食和玩具时，一双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哇！是奥特曼！”

“还有芭比娃娃！是我最喜欢的艾莎公主！”

“好多好多巧克力啊！”

孩子们发出一阵阵兴奋的欢呼，但却没有一个人立刻冲上来抢夺。

他们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小脸上写满了渴望，却又都乖巧地等待着院长的分配。

那份懂事与克制，让苏壮的心里又是一阵没来由的酸楚。

“来，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领。”李院长拿出糖果开始给孩子们分发。

苏壮也站起身，将那些玩具一个一个地递到了孩子们的手中。

“谢谢叔叔！”

“叔叔，你真好！”

孩子们用最稚嫩也最真诚的声音向他道着谢。

苏壮看着那一张张纯真无邪的笑脸，感觉自己那颗早已被世俗的尘埃所蒙蔽的心，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洗涤净化。

他蹲下身和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平视着。

“你叫什么名字呀？”他笑着问道。

“我叫豆豆。”小女孩儿怯生生地回答道，她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刚刚从苏壮手中得到的芭比娃娃。

“喜欢这个娃娃吗？”

“喜欢！”豆豆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用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苏壮，问道，“叔叔，这个娃娃，真的是送给我的吗？我不用还给你吗？”

这句话像一根最细的针，轻轻地，却又无比精准地刺中了苏壮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豆豆的头，声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

“当然，它是你的了。”

……

一下午的时间，苏壮都待在了孤儿院里。

他陪着孩子们在操场上玩老鹰抓小鸡，给他们讲自己瞎编的孙悟空大战奥特曼的故事。

他很快就和这群单纯善良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他们不再怕他，一个个都像小尾巴一样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

“苏叔叔，你的车为什么那么黑那么亮呀？”

“苏叔叔，你是不是很有钱呀？”

“苏叔叔，你有爸爸妈妈吗？”

当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壮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

他看着那双充满了好奇与天真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叔叔也和你们一样。”

……

傍晚，夕阳西下。

苏壮准备离开了。

孩子们都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孤儿院的大门口。

“苏叔叔，你明天还会来吗？”扎着羊角辫的豆豆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满眼期待地问道。

“会来的。”苏壮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叔叔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在孩子们一声声“叔叔再见”的告别声中，苏壮坐上了自己的车。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些依旧站在门口对着他挥着小手的身影。

看着站在孩子们中间，同样对着他挥手致意的满脸慈祥笑容的李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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