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第十三日，地形开始变化。

身后是白茫茫的冰原，身前却渐渐出现了褐黄色的土壤，零星的低矮灌木顽强地从冻土中探出头来。气温明显回升，虽然依旧寒冷，但已不像冰封古国那般滴水成冰。

“再往南三百里，就是‘荒原走廊’。”冰魄的声音在苏沐晴识海中响起，“那里是冰原与南荒大漠的过渡地带，地形复杂，妖兽横行，也是前往星陨谷的必经之路。”

它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那里没有城池，没有宗门，是三不管地带。若青云宗要设伏，那里是最佳地点。”

林奇骑在另一匹雪狼上——这匹是从冰封古国带出来的，经过冰魄的寒气加持，比普通雪狼耐力强了三倍。他闻言笑了笑：“设伏好啊，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眼神却透着凝重。连续十三日的赶路，虽然没再遇到大规模拦截，但小股的探子、诡异的跟踪者却遇到了不下十拨。青云宗显然没有放弃，只是换了策略——从正面强攻转为暗中监视。

他们在等什么？

等一个绝佳的时机？等林奇等人放松警惕？还是在星陨谷布下了真正的杀局？

“前面有片针叶林，今晚在那里休整吧。”苏沐晴指着前方。连续赶路，即便是她也感到疲惫，更别说伤势未愈的林奇和刚刚突破元婴需要稳固境界的石凡。

林奇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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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叶林深处，一条尚未完全冻结的溪流旁。

石凡用混沌能量清理出一片空地，又砍了些枯枝升起篝火。火光跳跃，驱散了荒原夜晚的寒意，也给这片寂静的森林带来些许生气。

冰魄趴在溪边，竖眼半闭，看似在休息，实则神识覆盖了方圆十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感知——这是它作为神兽的本能，也是万年来在冰封古国养成的警惕。

苏沐晴取出行李中的干粮，又用定水珠凝了些清水，架在火上烧热。简单的动作，却做得一丝不苟。火光映着她的侧脸，冰蓝色的眼眸在温暖的光晕中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林奇坐在她对面，静静看着。

他想起三年前，在清风城客栈的初次相遇。那时她也是这样，看似冷淡疏离，实则细心周到。只是那时的她，眼中只有青岚宗的责任和对未知世界的好奇；而现在的她，眼中有了他，有了石凡，有了这个小小的“家”。

“看什么？”苏沐晴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看你好看。”林奇咧嘴一笑。

苏沐晴白了他一眼，耳根却微微泛红。她将烧好的热水倒入竹筒，递给他：“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林奇接过，却没喝，而是放到一边。他站起身，走到苏沐晴身后。

“别动。”

苏沐晴一愣，感觉到林奇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间。连续赶路，她的长发虽用发簪简单束起，但鬓角还是有些碎发散落，在篝火的光晕中泛着淡淡的蓝光——那是先天水灵根与冰皇印共鸣后产生的异象。

林奇取下她发间的冰晶簪——那是离开冰封古国前，寒月婆婆所赠，说是王室旧物。簪子离手，长发如瀑布般散落，披在肩头，垂至腰际。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木梳，很普通的桃木梳，梳齿磨得光滑。这是三年前在清风城集市买的，当时只觉得顺手，没想到一直带在身边。

“你……”苏沐晴想说什么，却被林奇轻轻按住肩膀。

“别说话。”

他开始为她梳头。

动作很轻，很慢。木梳划过长发，将那些打结的发丝一一理顺。篝火噼啪作响，溪水潺潺流淌，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夜鸟的啼鸣。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剩下木梳与发丝摩擦的细微声响。

石凡坐在篝火另一侧，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暖意。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然后转过身，背对两人，仰头望向星空。

师父师娘的感情，他一直看在眼里。那种默契，那种无需言语的信任，那种生死与共的决绝……是他向往，却又不敢奢求的。

毕竟，三年前他还是个被所有人唾弃的“废柴”。

而现在，他有了混沌灵根，有了师父师娘，有了值得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这就够了。

冰魄的竖眼睁开一条缝，看着林奇为苏沐晴梳头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万年前，冰皇陛下也曾这样为它的先祖梳理毛发。那时陛下说：“世间万物皆有灵，相伴相守，便是修行。”

它缓缓闭上眼。

也许，这次苏醒，不仅仅是完成冰皇陛下的遗愿，也是它自己的机缘。

林奇将苏沐晴的长发重新束好，用冰晶簪固定。手指无意间擦过她的脖颈，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好了。”他坐回原位，拿起竹筒喝水。

苏沐晴摸了摸重新束好的发髻，手指触到冰晶簪，又很快收回。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林奇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老夫老妻了，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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