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哭声、呻吟声和残余的吟诵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近乎疯癫的合奏。有人仍在喃喃低吟“灰主”,声音虚弱却带着执拗,像是信仰;有人却因为碑光的牵引而清醒过来,看着自己身边血肉模糊的亲人,呆呆嚎哭,声音里充满绝望。更多的人,处在清醒与疯狂之间,眼神空茫,嘴唇开合,既想呼喊灰,又被碑链勒住魂魄,只能吐出支离破碎的音节。
江枝倒在灰烬之中,半边身子已经模糊不清,血与灰混成一体。她仍旧笑着,笑声已经沙哑到无法辨认,像是被拉扯的锯齿在喉咙里摩擦。她的眼神空洞却执着,死死盯着天空那一笔残裂的灰影,仿佛在等待它再次补完。
萧砚立在血与灰的边缘,长刀垂下,刀锋的血迹顺着刀身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条细小的血线。他的脸色极冷,胸口起伏剧烈,呼吸仿佛要将心脏震碎。他知道,碑、狱、错的合力只是暂时的压制。灰影并未被毁灭,它只是被撕开了一道裂缝。但那裂缝,已经足以说明一点:灰不是不可伤的。
碑心在光的深处发出低沉的脉鸣,那是它在召集残余力量,尝试稳住城池的基石。光链坠落,将废墟覆盖,阻止更大规模的崩塌。然而,它的颤动过于虚弱,连百姓的尸身都无法完全镇住,许多被灰侵染过的人仍然在挣扎,他们口中低吟出的“灰”声就像一枚枚钉子,不断敲打碑心的光。
残痕的低吼则在地下盘旋,它对碑心依旧充满敌意,却在此刻不敢贸然出手。它能感受到灰影的余威,那种模糊甚至连狱裂的锋芒都无法抗衡。残痕像是被迫蜷缩的猛兽,暂时把敌意压下,只留下沉重的喘息。
错痕最为凄惨。大量的歪线在战斗中被撕断,溃散成一团团灰白色的残渣,像死去的符虫。它们仍旧在本能地试图聚拢,拼凑出某种“错阵”,但每次拼合到关键处,都会被灰的余韵震碎。错命仿佛在临死前挣扎,最后的毒性已不足以反抗,却又不愿彻底消亡。
百姓的情绪随三方的退缩而摇摆。他们有的疯狂地匍匐在地,用血肉重新描刻“灰”字,即便手指折断、鲜血喷溅,也要继续描画;有的则拼命撕掉身上的衣衫,用血写下“停”“听”,试图把残余的碑命与狱令重新唤醒;还有人试图模仿错命的残点,却只画出一堆毫无意义的斜痕,哭着笑,笑着哭。
这座城,彻底陷入了一种撕裂的局面。灰影的余威不仅撕裂了天空,更撕裂了人心。
江枝缓缓撑起身子,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疯狂的执着:“你们……都看见了吧……碑会灭,狱会熄,错会死……唯有灰,才是真主……”她说着,手指抠进地面,把血抹在灰烬里,像是在替灰影续笔。
萧砚缓缓走上前,刀锋抬起,冷声道:“江枝,再说一句,我立刻斩下你的舌。”
他的眼神冰冷到极致,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像是一个已经被撕裂到极限的战士,只剩下铁石般的冷硬。
江枝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泪水横流:“你斩我又如何?灰早已入骨……入魂……你斩得掉吗?”她笑到最后,声线破碎,像是哭喊,又像是自我溶解。
碑心在此刻忽然收缩,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像是要提醒所有人,它还在。残痕随之暴动,裂口中喷出一道狱火,直冲江枝所在之地。萧砚一刀横扫,将狱火劈开。他冷冷喝道:“碑、狱,你们若再妄动,我必先灭你们,再斩灰!”
碑心的光颤了一瞬,残痕的低吼也在地下戛然而止。它们并不臣服萧砚,却在这极端的威慑下暂时停顿。因为它们同样明白一点:灰才是当下的共同敌人。
错痕在残破中聚拢出一片斜线,像是颤抖的笔尖,画出一个歪斜的“灰”。可就在那笔成形的一刻,它自己崩溃,轰然碎成灰烬。仿佛它也在承认,灰已经渗透进了它的骨髓。
天地重归死寂。
百姓的低吟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哭泣和呜咽。他们不知道自己该信什么,该喊什么,碑、狱、错都曾是支撑,可如今全都被灰撕裂。有人喊停,有人喊听,有人喊错,但更多的人,只能虚弱地吐出一个“灰”。那声音像风中余烬,虽然微弱,却仍旧燃烧。
萧砚目光森冷,他看着这些破碎的灵魂,胸口像被压上一块巨石。他知道,如果灰再复苏一次,这座城,甚至整片魂界,都将彻底沦陷。
他缓缓抬头,盯着天空中那道被撕裂却未消亡的灰影。裂痕像伤口,却在缓缓蠕动,似乎在愈合。他的声音低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碑、狱、错……下一次,你们若还敢彼此争斗,而不真正合力,那便等着全都灰飞烟灭吧。”
碑心没有回应,只是颤抖着垂下几缕光链,仿佛默认。残痕也没有再怒吼,裂口逐渐收拢。错痕则化作灰渣,散落无声。
江枝看着这一切,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笑。她的血与灰已经融为一体,身形摇摇欲坠,却仍旧伸出一只手,指向半空那道残裂的灰影,低声呢喃:“它不会死……它只是沉睡……”
她的声音被风带走,像一曲死调。
夜幕终于降临,天空彻底黑暗,唯有那道残裂的灰影在天穹上若隐若现。它没有再动,却像一枚烙印,深深刻在所有人的灵魂里。
百姓蜷缩在废墟中,或哭或笑,或低吟,或沉默。碑光微弱,狱焰潜伏,错痕溃散。萧砚立在废墟中央,孤身一人,像一座冷峻的铁碑。他的眼神死死盯着天空,仿佛要用意志将那灰影钉死。
灰字第一次真正显形,却也第一次被碑、狱、错合力撕裂。它没有被毁灭,却受创。它不会消亡,却陷入沉眠。
大战的余波,终于在死寂中缓缓收束。
可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这只是序曲。下一次,当灰彻底醒来,碑狱错三方,是否真的能合力?
而风中,似乎隐约传来一声极轻的低吟。那声音,不再是灰。
是另一枚未现之字,在黑暗里,悄然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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