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海某片海域之上，天高云淡，海风本该带着咸湿的气息，但此刻，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气味所笼罩。一叶轻舟般的法器悬浮空中，舟上凭空对坐着两道身影。

一人青衫挽袖，正是唐开霁，他面如菜色，手中文苑笔却不敢停歇，在特制的符纸上笔墨横飞，一道道玄奥的符文随着笔尖流转而成。每一笔落下，都似乎让他的脸色更白一分。

另一人，自然是林枫。他倒是清闲，主要负责从旁斟茶倒水、及时更换符纸，只是他的表情也绝谈不上享受，五官几乎皱成一团，满脸写着嫌弃与扭曲。他动作飞快地将唐开霁刚制作好的、还带着温热和独特气息的符箓，迅速扫进旁边的乾坤袋里。

“呕——！” 唐开霁终于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笔尖一颤，差点毁了一张即将完成的符箓。他抬起头，眼带血丝，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与埋怨，“师弟！这些…这些够了吧！再画下去，我怕我道心都要被这味儿给侵蚀了！”

“不够….师兄，你再忍一忍，呕……” 林枫自己也强忍着反胃，连忙安抚，“大局为重！这些’秽灵符’虽取材独特，但关键时刻有大用！想想上古幽墓里的凶险，多一张符，多一分保障啊！”

“保障个屁！” 唐开霁几乎要跳起来，但浑身乏力，“已经一千三百多张了！我这双手，我这身袍子，连头发丝儿里都是这味儿！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云篆峰的真传弟子，而是个移动的茅坑！”他越说越激动，猛地将文苑笔往旁边一搁，罢工抗议道，“不行！说什么也不干了！你就是把掌门请来，我也不画了！”

想起之前的经历，唐开霁更是悲从中来。最初他们是在战船底舱偷偷进行这项“伟大”的工程，奈何那混合了多种灵兽粪便精华的材料，气味实在过于“霸道”，不过半个时辰，就把整艘船熏得怨声载道。最终惊动了冰雪儿师叔，她二话不说，连人带材料，将他和林枫打包扔到了这远离战船的荒僻海面上。途中偶遇返回的卿璇师姑，卿璇师姑只是好奇凑近看了一眼，便被那冲天异味熏得花容失色，由于林枫的缘故连带着也被冰雪儿以“同流合污”的名义，一并“流放”至此监督。

面对唐开霁铁了心的摆烂，林枫只好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容，又是作揖又是保证，“师兄！亲师兄！就最后一百张！画完这次，回去后师弟我库房里的宝贝，随你挑三件！不，五件！”

闻言唐开霁意志松动，对于林枫的小金库，他还是有点了解的，听说禅宗的补偿款中，很有一部分是要给林枫的。就在唐开霁准备讨价还价之时，异变陡生！

“哗啦——！”

下方平静的海面骤然炸开，一道银灰色的身影裹挟着凌厉的水箭破浪而出，直扑轻舟上的二人！那身影隐约是人形，却覆盖着细密鳞片，身后拖着一条强健有力的鱼尾，正是这片空灵海域的原住民——空灵海族。

“该死的人族！竟敢在我的领空制造如此恶臭之物，污染海域，受死！”那海族战士怒不可遏，显然是被这经久不散的异味折磨得不轻。他尾部猛地一甩，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水蓝色劲力撕裂空气，带着金丹期修士也不敢硬接的威势，狠狠扫向林枫和唐开霁。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舟上的两人却像是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粪”发图强的讨价还价中。

“八十张！最多八十张！”

“一百张！少一张都不行！不然你那颗’蕴神珠’想都别想！”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

眼看攻击就要及体，一道清冷的剑鸣倏然响起。

“铮——！”

一柄半透明的虚幻剑影凭空浮现，恰到好处地挡在了水蓝色劲力之前。剑影看似轻薄，却稳如磐石，将那狂暴的劲力尽数抵消化解。随即，剑影轻巧地向上一挑，看似随意，却蕴含着精妙的力道，直接将那空灵海族震得倒飞出去数十丈，气血翻涌。

紧接着，一道清冽如冰泉的女声在海面上空回荡，带着一丝无奈，“抱歉，我等无意冒犯，只是暂借此地处理些杂物，很快便离开。”声音顿了顿，略带嫌弃地补充道，“枫儿，小唐，抓紧时间。还有，回去之前，务必彻底清洗干净，否则不许登船。”

这声音的主人，自然是卿璇。她一直隐在云端，既是为二人护法，也是……离得尽量远些，避免被气味波及。

林枫和唐开霁这才像是刚发现袭击一样，连忙对着空中行礼，“是，师尊（卿璇师姑）！”

有了师姑催促和刚才的惊险插曲，摆烂的唐开霁只得悲愤地重新抓起文苑笔，化悲愤为力量，再次投入“创作”之中。他心中暗暗发誓，牙齿咬得咯咯响，“以后云篆峰，林枫、掌门和狗，不得入内！尤其是林枫！见一次打一次！”

又经过了整整十个时辰不眠不休、呕心沥血地奋笔疾书，唐开霁终于将林枫准备的所有“材料”消耗殆尽。当最后一张符箓完成的瞬间，他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将笔一扔，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战船方向激射而去，速度快得惊人，生怕慢了一步，林枫又会从哪个角落里摸出几大桶“存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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