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从旁边拿起一块废砖头和半截粉笔,在地上画了起来。
“王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陈凡一边画一边说,“这个穿线洞,我们不移位。但是,在墙体内侧,从这个洞开始,我们用轻质砖斜着砌出一个导角。”
他用粉笔在地上画出墙体剖面:“比如,洞口的尺寸是200x200。我们在内侧,用砖砌出一个喇叭口,把洞口扩大到300x300,但扩大的部分不是直上直下,是带一个四十五度的斜面。这样,从外面看,洞口还是标准的200x200,不影响外面安装盖板。但从里面看,洞口变大了,而且有了一个平滑的过渡斜面。”
他抬起头,看向王老板:“线管从里面过来,先进入这个大喇叭口,再通过那个200x200的标准洞穿出去。因为入口是斜的、变大的,相当于给了线管一个缓冲和引导的区域,拐那个急弯的难度就小多了。而且内部空间大了,以后万一要更换线缆,操作空间也足。”
王老板盯着地上那个粉笔画的简图,看了足有半分钟,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妙啊!陈老板,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法子好!不挪洞,不伤结构,就是多费几块砖、一点人工,但省了大麻烦!这活儿我们能干,而且干出来肯定漂亮!”
他看陈凡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着明显的佩服:“怪不得虎子说你是文化人,这办法,我们这些老施工可想不出来。这就叫……叫什么来着?对,技术优化!”
陈凡笑了笑,没多说。这只是基本的结构优化思路,但在实际的施工现场,往往就需要这么一点基于专业知识的变通。
王老板是个行动派,立刻招呼工人:“二奎,过来!按陈老板说的,改一下这片的砌法!轻质砖准备几块,砂浆重新拌!”
工人们忙碌起来。陈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工人们按他说的思路开始调整砌筑方式。那种久违的、用专业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成就感,悄然涌上心头。
“厉害啊,陈老板!”王老板递过来一根烟,“你这水平,窝在这收废品,屈才了。”
陈凡摆摆手,没接烟:“王老板过奖了,混口饭吃。能把眼前这摊事干好,我就知足了。”
就在这时——
“嘎吱——!”
一阵刺耳又嚣张的刹车声,猛地从废品站大门口传来,打断了施工的噪音。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只见一辆通体粉色的跑车,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猛地刹停在废品站门口不算宽敞的空地上。车标是个盾形框着一匹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流线型的车身低矮,颜色扎眼得与周围灰扑扑的环境格格不入。
车门像翅膀一样向上掀开。
一只踩着银色细高跟鞋的脚先迈了出来,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从车里钻出。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一头栗色的长发烫着时髦的大卷,随意披散在肩头。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五官明艳,但眉眼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骄矜。身上穿的不是工装,而是一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米白色风衣,里面是黑色紧身连衣裙。
她下了车,随手“砰”地一声关上那扇炫酷的车门,然后微微蹙起眉,用手在鼻尖前扇了扇,仿佛空气中飘散的尘土和淡淡的金属机油味让她很不适应。
接着,她的目光扫过院子,扫过堆积的废品,扫过忙碌的工人,最后落在了陈凡身上——或者说,落在了陈凡身边那台刚刚改造完侧板、崭新锃亮的打包机上。
她踩着那双看起来就不适合走这种路的高跟鞋,却走得很稳,一步一步,径直朝着陈凡和那台打包机走过来。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清脆,有节奏,带着一种闯入者的气势。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像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女孩。
她在距离打包机两三米的地方停下,上下打量了机器几眼,嘴角撇了撇,那抹弧度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清脆,但话却像带着刺:
“就这破铜烂铁?”
她瞥了眼陈凡,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不起眼的东西。
“我家别墅后院,那个专门扔园艺垃圾的定制不锈钢垃圾桶,都比你这玩意儿贵。”
话音落下,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随手一抛。
那东西划出一道亮闪闪的弧线,朝着陈凡飞来。
陈凡下意识地接住。
入手沉甸甸,冰凉。低头一看,是一个金属打火机。但又不是普通的打火机,外壳是某种深色的金属,可能是钛合金,上面镶嵌着一圈细碎的小钻,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造型很前卫,带着明显的现代工业设计感,但也透着一股浮夸的奢华。
女孩——林溪溪,抬着下巴,用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看着陈凡,语气里带着施舍和挑衅混合的味道:
“听说你手艺不错?喏,这个给你练练手。”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要是连这么个小玩意儿都改不好……”
“那你以后,也别叫什么陈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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