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车来车往。
虎哥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那张纸,指节都捏得发白。纸上是手写的地址和几行字——老周废品站的位置、老周老家的地址、邻居的口述记录。
“跑了。”虎哥声音发哑,“人跑了,站点关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邻居说三天前有辆黑色轿车来接他,车上下来两个人,穿着西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陈凡没回头。
他盯着窗外,远处是城西废品街的方向。深绿色的“流动合作社”还停在那里,车厢展开,几个工人正在学习操作打包机。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欣欣向荣。
可在这片欣欣向荣底下,毒疮已经化脓。
“三天前。”陈凡重复了一遍,“三天前我们就开始查内部举报的事,三天前老周就被人接走了。时间卡得真准。”
虎哥咬牙:“凡哥,这事肯定跟凌峰脱不了关系。老周那批高硫废料,就是凌峰铸造厂淘汰的库存。他们先把料偷偷塞给老周,再让老周混进我们的货里,最后在运输途中让小张配合调包——一套连环计,就是想搞臭我们的名声!”
“不止。”陈凡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他们还想让安泰跟我们断供。安泰是我们最大的废钢客户,如果因为质量问题断了合作,其他钢厂也会跟着观望。到时候合作社的货卖不出去,资金链一断,人心一散,整个盘子就崩了。”
他拿起桌上那份安泰的检测报告,翻到最后一页。
0.24%的硫含量,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
“虎哥,”陈凡抬起头,“合作社成立到现在,总共多少个成员站点?”
“三十七个。”虎哥回答得很清楚,“加上城西刚谈拢的几家,一共四十一个。”
“四十一个。”陈凡重复了一遍,“树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人是真心想跟着干,有人是来混饭吃的,还有人……是来当内鬼的。”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
走了两圈,他停下:“虎哥,你去办几件事。”
“凡哥你说。”
“第一,把合作社所有成员的档案重新整理一遍。重点查新加入的、加入后业务增长特别快的、或者经常打听内部消息的。”
“第二,联系赵老、王大柱那几个老师傅。请他们出面,组织一个‘老师傅巡查组’。让他们去各个站点转,不看账,只看货——看收的货对不对路,看分类干不干净,看操作规不规范。老师傅的眼睛毒,假货瞒不过他们。”
“第三,”陈凡顿了顿,“把李强、苏晴,还有财务的小刘叫来。咱们得成立个正式的‘内审委员会’。”
虎哥愣了一下:“内审委员会?”
“对。”陈凡点头,“老师傅查货,技术员查流程,财务查账。三管齐下,把合作社里里外外筛一遍。有毒疮,就得刮骨疗毒。疼,但得刮。”
……
下午两点,会议室。
长条桌两边坐满了人。
左边是老师傅代表:赵老、王大柱,还有三个干了二十年以上的老回收。他们穿着干净的工装,坐得笔直,脸上表情严肃。
右边是技术组:苏晴、李强,还有两个从安泰钢厂挖来的质检员。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检测仪器、一摞摞文件。
中间是财务组:会计小刘和出纳小张,两人面前摊着账本和计算器。
陈凡坐在主位,虎哥站在他身后。
“各位,”陈凡开口,声音不高,但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楚,“今天请大家来,就一件事——给合作社做一次全身检查。”
他环视一圈:“合作社成立三个月,成员从三十七个增加到四十一个,业务量翻了一倍。这是好事。但树大招风,咱们做得越大,盯着咱们的眼睛就越多。有人想跟咱们一起挣钱,也有人想从咱们身上咬块肉。”
他拿起安泰那份检测报告,举起来:“昨天,安泰钢厂,咱们最大的客户,在咱们送的货里查出了硫超标三倍的废钢。这批货如果进了高炉,轻则降级,重则停炉。停一天炉,损失几十万。”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赵老的手在抖。老爷子干了一辈子回收,最看重名声。听到“硫超标”三个字,脸都白了。
“货是从我们合作社的站点流出去的,车是我们的车,章是我们的章。”陈凡把报告放下,“如果这事坐实了,安泰会跟咱们断供,其他钢厂也会跟着断。合作社的信誉,就完了。”
王大柱猛地站起来:“陈老板!这不可能!咱们收的货,每车都验,硫含量从来没超……”
“王师傅,您先坐下。”陈凡摆摆手,“货确实有问题,但问题不在咱们的验收流程,而在有人故意往里面掺假。”
他把老周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会议室里炸了锅。
“老周?那个上个月刚加入的?”
“我就说他不对劲!收的货又杂又乱,还老打听别的站点收什么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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