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塑料分类记录,为什么有的站点分得细,有的分得粗?”
“分得粗的是新加入的站点,我们正在培训。你看这个月的数据,已经比上个月细化了。”
“这个价格指数,是实时更新的?”
“对,基于成员站点的实际交易数据,每天更新一次。”
看了大概一个小时,周总合上文件。
“陈总,”他说,“你们的材料,比我们之前见过的很多中小企业都规范。尤其是交易数据的完整性和透明度,很难得。”
陈凡点点头:“合作社从成立第一天起,就要求所有交易必须记录在案,必须可追溯。”
“这点很好。”周总顿了顿,“但银行放贷,最看重的是还款能力。你们合作社的现金流,能支撑每月二十多万的还款吗?”
陈凡调出合作社的现金流预测表。
“这是未来六个月的现金流预测。”他说,“基于现有业务量,合作社每月净现金流大概三十万。贷款下来后,我们会用一部分资金升级分拣设备,预计能提高效率15%,增加现金流五万左右。另外,城西站点刚开,下个月应该能贡献十万左右的增量。”
他指着图表:“综合算下来,每月还款二十五万,在合作社的承受范围内。而且,我们留了十万的应急储备金,可以覆盖三个月的还款。”
周总看着图表,沉吟片刻。
然后他看向吴经理。
吴经理一直在笔记本上记录,这时抬起头:“陈总,我有个问题——你们合作社的成员站点,在法律上是什么关系?如果是松散联盟,万一有站点退出,会不会影响整体还款能力?”
陈凡看向苏晴。
苏晴打开另一份文件。
“这是合作社的章程和成员协议。”她说,“所有成员站点,在加入时都签署了协议,承诺遵守合作社的统一管理和结算规则。如果站点要退出,需要提前三个月申请,并结清所有往来款项。合作社对退出站点的业务份额,有优先分配权——可以转让给其他成员站点,不会影响整体业务量。”
她顿了顿:“而且,合作社已经建立了成员信用评分体系。评分高的站点,在业务分配、技术支持、资金结算上有优先权。这实际上形成了一种内部激励机制,稳定了核心成员队伍。”
吴经理点点头,继续记录。
周总又问了几个问题,关于环保效益的量化、供应链的可追溯性、风险控制措施。
陈凡和苏晴一一回答。
问答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周总站起身,伸出手。
“陈总,材料我们带回去研究。”他说,“三天内给您初步答复。如果没问题,我们会安排现场尽调。”
“谢谢周总。”
送走银行的人,会议室里只剩下陈凡和凌薇。
凌薇今天穿了身米白色的风衣,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一些。
“陈凡,”她开口,“周总是个务实的人。他肯亲自来,说明有戏。”
陈凡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凌薇。”
凌薇看着他,看了几秒。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这是长青资本那张一千万的支票。”她说,“徐文远让我转交给你。他说,三个月内,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签字。”
陈凡看着那个信封。
很薄,但很重。
“帮我退回给他。”陈凡说,“告诉他,合作社的路,我们自己走。”
凌薇没动。
她只是看着陈凡,眼神很复杂。
“陈凡,”她轻声说,“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
“知道。”陈凡说,“一千万,快速的扩张,资本的背书,可能还有凌峰集团的合作。”
“那你为什么还要退?”
陈凡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院子。
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出来,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着碎金般的光。
院子里,老王正在教一个新来的工人怎么用打包机。老人动作慢,但很耐心,一遍遍示范。
老刘坐在小板凳上,用那只残疾的手,一点一点分拣铜线。旁边放着一个保温杯,杯口冒着热气。
李强带着几个年轻人在检修设备,满手油污,但笑得很开心。
“凌薇,”陈凡说,“你看下面那些人。”
凌薇走到他身边,往下看。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千万。”陈凡说,“但他们知道,合作社不会抛弃他们。他们知道,只要好好干,就能有尊严地挣钱,有尊严地生活。”
他转过身,看着凌薇。
“这一千万,能买很多设备,能开很多站点,能让我们看起来很快。但买不来他们的信任,买不来他们的真心。”
“人心聚起来难,散起来快。”陈凡说,“合作社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我有多了不起,是因为有这些人愿意相信我,愿意跟着我干。如果我今天为了钱,清退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明天就会有更多人离开。因为他们会想——今天清退的是别人,明天会不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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