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
王寿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怨毒。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愤怒与恐惧而扭曲,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像两团燃烧的鬼火,牢牢地钉在刘民身上。
刘民垂着眼帘,静静地站着,仿佛没有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狂暴气息。
他甚至没有去看王寿那快如残影的布禁手法,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小院内的灵气被一道道光幕搅动、隔绝,最终化作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空气中,禁制灵光发出的“嗡嗡”颤鸣声,与王寿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压抑到极致的序曲。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王寿终于将最后一道禁制打下,他一个箭步冲到刘民面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刘民的鼻尖,“凝气丹!
你他妈的哪来的凝气丹?!
你是不是疯了!
你把它就这么给了陈方?!”
他的声音在隔音禁制的作用下,显得格外尖利刺耳,像是一头困兽在绝望地咆哮。
“你以为你献上丹药,是立了功吗?
是抱上了陈家的大腿吗?
我告诉你!你这是在找死!你把我们两个都推到了火坑里!”
王寿的情绪彻底失控了,他绕着刘民来回踱步,像一头焦躁的狼,“陈方是什么人?陈家的嫡系!
他亲自来坊市找凝气丹,这事儿小得了吗?
现在你把丹药给他了,他会怎么想?
他会想,你一个底层的散修丹师,凭什么能有这种连他都要费劲寻找的东西?!”
“他会查你!
他会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你以为你那套说辞能骗得了谁?
能骗得了我,能骗得了陈方那种人精吗?!”
“一旦他查出点什么……不,他甚至不需要查出什么,只要他心里存了一丝怀疑,你猜我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王寿猛地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刘民,一字一顿地说道:“挫、骨、扬、灰!”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诘问,刘民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王寿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双赤红的眼睛。
刘民继续说道:“你说得都对。陈方会怀疑,会查。但,那又如何?”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富贵险中求。
今天这个机会,我不抓住,难道要看着它溜走吗?
在这风火坊,在这修仙界,我们就是最底层的烂泥。不拼,不赌,难道就等着被压榨至死,或者在某次任务中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吗?”
“我把丹药给他,他会怀疑我,但同样,他也会记住我。
他记住的,是一个在关键时刻能为他解决难题的‘刘丹师’。这个印象,远比他心中那点怀疑来得重要。
只要我身上没有他真正想要的东西,那点怀疑,就永远只是怀疑。”
刘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王寿的心上。
王寿脸上的疯狂与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不甘和一丝颓然的复杂神色。
是啊,不赌,就只能等死。
良久的沉默之后,王寿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颓然地摆了摆手,沙哑着嗓子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而是带上了一种审慎的、平等的打量。他盯着刘民看了许久,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如同赌徒押上全部身家般的决绝。
“你说的对,富贵险中求……既然已经赌了,那就赌大一点!”
正是先前买的那本夜货。
他将那本破旧的书册递向刘民,那只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现在,我把它给你。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看后一定要销毁,否则我们大家都会惹上大麻烦!”
王寿的眼神郑重到了极点,那是一种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出去的沉重,“这是我的赌注!刘民!”
面对王寿这突如其来的惊天之举,刘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他能感受到那本薄薄的书册上所蕴含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沉重分量。
这不仅仅是一本秘籍,更是王寿的过去、现在,以及他押上的未来。
刘民没有丝毫犹豫,伸出双手,稳稳地接过了书册。
那书册入手,触感冰凉而粗糙,仿佛承载了无尽的岁月与秘密。
“王丹师放心。”刘民将书册郑重地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神色肃然地承诺道:“今晚我就将其记下来。天亮之前,此物便会彻底从世上消失。”
得到刘民的保证,王寿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靠在了院中的石桌上。他收回了院子里的所有禁制,月光重新洒落,将两人拉长的影子投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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