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死寂得可怕。
那凄厉的惨叫与最后的诅咒,仿佛都被这厚重的石壁彻底吸收,连一丝回响都未曾留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被烧红后的古怪甜腥气,那是生命被极致浓缩后,遗留下来的味道。
陈三伸出手,那颗刚刚炼制完成的血核,便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轻巧地落入他的掌心。它约莫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深红色,表面光滑如最顶级的玉石,内部仿佛有无数道细微的流光在缓缓游弋。它还带着一丝温热,那是属于一个生命最后的余温,被以一种残酷的方式,永远地封存在了这方寸之间。
他没有去看角落里那具已经彻底失去水分,如同风干了百年的朽木般蜷缩着的、清瘦青年的尸骸。那东西,不过是烧剩下的炉渣,是制作陶器后被丢弃的废泥,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越过掌心这颗完美的“艺术品”,落在了密室的另一端——那个活下来的人身上。
中年修士僵硬地跪坐在那里,浑身被冷汗浸透,囚衣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肌肉轮廓。他看着陈三,看着陈三手中那颗由他“族弟”的生命精华凝聚而成的血核,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深沉的寒意,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
他赢了。但这场用同族的命换来的胜利,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只有一种站在悬崖边,看着身后万丈深渊的后怕与空虚。
“你活下来了。”陈三悠然的声音,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安全了。”
这句冰冷的话,反倒让中年修士那颗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心脏,稍稍安定了几分。有规则,就意味着有逻辑可循。最可怕的,是之前那种毫无道理的、纯粹以欣赏他人痛苦为乐的玩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里因为极度紧张而涌上的腥甜。他知道,现在不是表现恐惧的时候,而是要展现自己作为一件“工具”的自觉性和便捷性。他抬起头,那张因为失血和惊吓而惨白的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冷静,声音沙哑却异常稳定。
“我明白,大人。”他不再是先前那个歇斯底里,疯狂竞价的囚徒,神色间甚至带上了一丝冷酷的决绝,“为了让您安心,我可以随时服下您赐予的毒药,由您掌控解药。或者,您也可以在我的神魂中设下禁制。只要能让您完全信任我,任何方式,我都接受。”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却又试图在这卑微中,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合作者”的体面。他不再谈忠诚,因为忠诚一文不值。他只谈控制与被控制,这是一场纯粹的、冷冰冰的交易。只要能活下去,他愿意成为对方手中最锋利,也最听话的那把刀。
角落里的陈方,听着这番对话,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他看着那个中年修士,仿佛在看一个怪物。这个人,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心性竟然已经扭曲、进化到了如此地步。这已经不是求生了,这是在学习如何更好地成为一个魔鬼的仆从。
然而,陈三的反应,却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听完中年修士那番“深思熟虑”的提议,脸上那玩味的笑容,反而淡了下去。他轻轻掂了掂手中的血核,用一种近乎于闲聊的、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服毒?我信不过。万一你找到了什么奇人异士,或是走了狗屎运碰上了解毒的灵草,那岂不是麻烦?”
中年修士的心,猛地一沉。
“至于禁制……”陈三继续说道,他微微歪了歪头,看着中年修士,脸上露出一丝仿佛真的在为此苦恼的神情,嘴角却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不会。”
轰!!!
“我不会”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座无形的大山,轰然砸在了中年修士刚刚构筑起来的所有心理防线上!
他脸上的冷酷与决绝,如同劣质的瓷器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哗啦”一声,碎得满地都是!
所有的逻辑,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体面”,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预想过陈三会用更霸道、更恶毒的禁制来控制他,预想过陈三会拿出一种世间无解的奇毒来要挟他,他甚至做好了神魂被撕裂一部分作为“投名状”的准备。但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的回答,竟然是如此简单,如此粗暴,如此……不讲道理!
一股比死亡本身更浓郁的绝望,如同冰冷的铁水,瞬间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明白了,从始至终,对方就没想过要和他“交易”。他要的,不是一个合作者,不是一把听话的刀。他要的,是一条彻头彻尾,连思想都被阉割的……狗!
“大人!大人我错了!我不该揣测您的想法!我不该自作聪明!”那张刚刚还试图保持冷静的脸,此刻已经涕泪横流,彻底被恐惧所淹没,“只要您让我活下去!只要您能饶我这条贱命!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再也不敢有任何别的念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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