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像个滚烫的铜盆,斜斜地扣在西山头,泼洒下浓稠滚烫的余晖。新乡村家家户户的炊烟笔直地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饭的焦香和溽暑未散的草腥气。
顾柔家的院子里,鸡群还在墙角刨食,几只兔子则在笼子里竖着耳朵,红宝石般的眼睛警惕地转动着。
堂屋的矮桌前,顾峰却像个被霜打蔫的小茄子。他抓着一支铅笔,眉头拧成死疙瘩,面前摊开的数学作业本上,几道“鸡兔同笼”的应用题张牙舞爪。他烦躁地挠着头,把原本就乱蓬蓬的头发挠成了鸡窝,嘴里念念叨叨:“什么鸡啊兔啊关一个笼子…农民伯伯吃饱了撑的吗?就不能分开养?脚脚脚…烦死了!” 他泄愤似的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笼子,里面几只四不像的生物挤成一团。
旁边的沈知微放下手里的书,探头看了一眼,抿嘴轻笑:“又卡壳了?峰弟弟,这题没那么难,关键找对方法……” 她话音未落,顾安提着水桶从屋外进来,额角挂着汗珠,显然刚给邻居的顾柔家的菜地浇完水。他一眼就瞥见了老弟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和纸上那抽象的“鸡兔军团”。
“咋了老弟?跟作业有仇?”顾安放下水桶,笑着凑过去。
“哥!”顾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将作业本塞到顾安鼻子底下,“你看这题!简直不讲道理!说有35个头,94只脚,问鸡几只兔几只!农民伯伯自己不会数吗?非要我们算!我试了好多遍,算出来兔子只有半个!” 他指着自己草稿上一堆混乱的除法竖式,满脸写着崩溃。
顾安拿起本子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拉过一张小板凳坐下,指着邻居院子里刨食的芦花鸡和笼子里警惕张望的灰兔子:“道理就在眼前啊老弟。你看,院子不就是个小笼子?有鸡有兔。农民伯伯混养,可能是因为地方小,或者节省篱笆钱,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快速知道谁多谁少,好安排饲料。”
顾峰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那总不能真去数脚吧?鸡跑兔跳的,多麻烦!”
“不用数脚,”顾安拿起铅笔,在顾峰草稿纸的空白处画了两个大大的圆圈代表“头”,又画了几条线段代表脚,“教你个‘抬脚法’,又快又准,农民伯伯在院里就能心算出来。”
“抬脚法?”顾峰和旁边的沈知微异口同声,沈知微好奇地放下书,身体微微前倾。
“对,”顾安点头,声音沉稳清晰,“假设现在,你让院子里所有的鸡和兔子,都抬起两只脚。”
“啊?”顾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院子里正在悠闲踱步的母鸡,“让鸡抬脚?它站得住吗?”
就在这时,仿佛为了印证顾峰的疑问,院子里一只正在专心刨土的公鸡,被顾安的说话声惊动,猛地扑棱起翅膀,金褐色的羽毛在夕阳下扬起一片细碎的尘雾,双脚离地蹦跶了一下,然后才勉强站稳,歪着脑袋警惕地瞪着堂屋方向,“咯咯”叫了两声,仿佛在抗议这荒谬的命令。
“噗嗤!”沈知微忍不住笑出声,赶紧用手掩住嘴,肩膀微微耸动,清澈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顾安也笑了,指着那只“示范鸡”:“看,‘金鸡独立’!鸡只有两条腿,让它抬起两只脚,可不就得摔倒吗?”
顾峰愣愣地看着那只扑腾的公鸡,又看看哥哥,脑子里仿佛有根弦被拨动了:“哦——!所以鸡都摔倒了!那…那站着的脚…”
“聪明!”顾安赞许地点点头,在纸上一边写一边说,“总共有35个头,对吧?每个动物都抬起两只脚,总共抬起了多少只脚?” “35乘以2…70只!”顾峰抢答。 “对,抬起了70只脚。原来总共有94只脚,现在都抬起了70只,那还剩几只脚站在地上?”顾安引导着。 “94减70…24只!”这回顾峰算得飞快。 “很好。现在,鸡都摔倒了,站不住了对不对?那这24只还稳稳当当站在地上的脚,是谁的?”顾安循循善诱。 “是…是兔子的!”顾峰恍然大悟,激动地拍了下桌子,“兔子四条腿,抬起两只,还剩两只站着!” “没错!”顾安在纸上写下“兔子站着脚:24只”,“每只兔子现在用两只脚站着,那兔子有多少只呢?” “24除以2…12只!”顾峰的声音因兴奋而拔高。 “兔子12只,总头数35个,那鸡呢?” “35减12…23只!”顾峰脱口而出,随即又疑惑,“哥,这样真的对吗?”
“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顾安拿起笔,“鸡23只,每只2只脚,总共46只脚;兔子12只,每只4只脚,总共48只脚。46加48等于多少?” “94!正好!”顾峰看着纸上清晰的数字,又惊又喜,“哇!哥!太神了!这法子真快!比列方程简单多了!” 他之前被那些复杂的X、Y搅得头昏脑胀。
沈知微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眼中闪烁着佩服的光芒。她原本觉得数学题枯燥,但顾安这“抬脚法”讲得如此生动形象,仿佛把抽象的题目一下子拽进了热气腾腾的农家小院,让冰冷的数字长出了脚丫子跑进了现实。她忍不住插话:“安哥哥,你这方法简直是把数学题演成了小品!农民伯伯要是知道这个法子,在院里吆喝一声‘抬脚’,扫一眼站着的兔子腿,心里就有数了,真方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