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老榕树的枝叶,洒在顾得老先生的粿条作坊前。他坐在竹椅上,望着那台崭新的电动石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石磨安静地运转着,发出均匀的低鸣,像是与岁月达成了某种和解。顾得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米浆的清香,这味道几十年如一日,却从未令他厌倦。
“老头子,发什么呆呢?”老伴陈娟端着一盆刚泡好的大米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
顾得指了指石磨:“你看它,转得多稳当。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得使上全身力气推那老石磨呢。”
陈娟放下米盆,擦了擦手:“是啊,多亏了安仔那孩子,还有乡亲们帮忙。你这老腰也能歇歇了。”
顾得点点头,目光飘向远方,思绪回到了昨天那个热闹的早晨……
昨日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顾得像往常一样起身准备推磨。他的腰在前几天雨中送货时扭了一下,此刻隐隐作痛。陈娟看着他僵硬的动作,忍不住道:“今天就歇一天吧,我去市集买现成的米浆。”
顾得摇头:“那怎么行?老主顾们都认咱们的味道。石磨慢磨的米浆,和机器打出来的,口感完全不同。”
正当老两口争执时,院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声。顾安从副驾驶座跳下来,身后跟着一辆小货车。
“得爷爷,陈奶奶!我带了帮手来!”顾安高声喊道,脸上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顾得疑惑地走出门:“安仔,你这是做什么?”
顾安笑着拉开货车的遮布,露出一台闪着金属光泽的设备:“给您老换台电动石磨!我这几天特意找厂家定制的,转速可以调节,保证磨出来的米浆和您手工推的一样细腻。”
顾得愣住了,他看着那台现代化的机器,又回头望望院里那台用了四十多年的老石磨,心中五味杂陈。
“这、这得花多少钱啊……”顾得喃喃道。
“您就别操心这个了。”顾安拍拍祖父的肩,“最近农家乐的生意不错,攒了些钱,村长和书记也支持咋们换新设备。再说了,您这手艺得传承下去,不能让您的身体先垮了。”
陈娟擦着眼角:“孩子有心了,可是你爷爷那倔脾气……”
果然,顾得皱起眉头:“我用惯了老石磨,这新玩意儿我怕操作不来。而且电费得多贵啊!”
顾安早有准备:“电费我测算过了,一个月最多多花五十块,但您能多产出三倍的粿条。这不,我还带来了说明书,简单易懂。”他从包里掏出几页纸,“最重要的是,您不用再费力气推磨,可以专心给游客讲解咱们的传统手艺,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顾得还在犹豫,村里的小货车接二连三地到了。顾老木匠、顾周电工、顾大锤……七八个村民笑呵呵地走进院子。
“顾老弟,听说要换新磨了?我们来搭把手!”顾老匠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顾得惊讶地看着这群老邻居:“你们怎么都来了?”
顾安狡黠一笑:“我提前就跟叔伯们说好了,今天来帮工,晚上奶奶做粿条宴请大家!”
陈娟顿时笑开了花:“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馅料!鲜虾、猪肉、韭菜都有新鲜的!”
就这样,在顾安的精心策划下,改造工程开始了……
回忆至此,顾得不禁微笑起来。那时的他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大家忙前忙后,心里既感动又有些不是滋味。那台老石磨陪伴了他大半生,上面的每一道痕迹都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得爷爷,来搭把手!”顾安的呼唤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村民们已经行动起来。顾老木匠仔细检查了老石磨的底座:“这榆木底座还结实着呢,稍微加固一下就能继续用。”
周电工打量着线路:“得从主屋拉条专线过来,保证电压稳定。石磨电机功率不小呢。”
顾大锤则组织年轻些的小伙子们拆卸老石磨的上盘:“小心点,这石头边沿有些磕碰了,别伤着手。”
顾得站在一旁,忽然觉得有些插不上手。这作坊里的每一样工具他都熟悉得像自己的手指头,此刻却成了旁观者。
顾安敏锐地察觉到祖父的情绪,走过来拉住他:“得爷爷,您来指挥大家摆放位置吧。磨盘的方向和高度都有讲究,您最懂了。”
顾得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对对,石磨的进料口要朝东,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迎着晨光,米浆才会白嫩透亮。”
在顾得的指导下,大家小心翼翼地将新石磨安装到位。电动马达被巧妙地隐藏在传统的木制外壳中,从外面看,石磨依然保持着古朴的外观。
“妙啊!”顾老木匠赞叹道,“外观不变,内核升级,既保留了传统之美,又注现代之方便!”
周电工接好线路,推上电闸。石磨发出均匀的嗡嗡声,上盘缓缓旋转起来,速度稳定而柔和。
“成功了!”顾安欢呼道,村民们也纷纷鼓掌。
顾得却皱起眉头:“这转速是不是有点快?米浆磨得太急,口感会偏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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