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也补充道:“是啊爸。咱们做民宿,讲究的就是个舒适和特色。城里人来山里,图的就是个清净和不一样的体验。要是冬天屋里冷飕飕,夏天热得睡不着,人家住一次就不会再来了。这保温层,看着多花点钱,其实是给咱们自己的招牌添砖加瓦呢。”
顾长海沉默地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雾缭绕中,他似乎在权衡着。赵桂兰轻轻碰了碰他:“孩子说得有道理。咱得往长远看。这民宿是安子和薇薇的心血,也是咱卧牛坪的门脸,不能马虎。老四兄弟见多识广,明天你问问他的看法?”
顾长海吐出一口烟,终于点了点头:“行吧。明天我跟老四说道说道。他要是也觉得行,那就按你们想的办。”
顾安和林薇相视一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薄雾还笼罩着山谷。顾安便来到了工地。清晨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凉意,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新砌的墙静静立在清冷的晨光中,灰缝的颜色明显比昨天深了一些,摸上去,表面那层沙浆已经有些发硬,但内部显然还很湿润。
他先检查了一下水管,接上软管和花洒头,然后开始绕着墙体,仔细地喷洒起来。冰凉的水珠均匀地洒在红砖和灰缝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干燥了一夜的砖面迅速吸收着水分,颜色也变得更加深润。
洒完一遍水,顾长海和李老四也前后脚到了。顾长海手里抱着几卷陈旧的、边缘有些破损的草帘子。
“老四哥,您看看,这墙昨天刚砌好,这养护……”顾安停下手中的活,征询地看向李老四。
李老四没说话,先走到墙边,伸出粗糙的手指,用力摁了摁一块砖边缘的灰缝。灰缝表面微硬,但指尖能感觉到内部的湿润和可塑性。“嗯,还行。”他点点头,又弯腰仔细看了看墙根和几个转角的地方,“头三天,最是娇贵。水,得勤洒。像这样,早晚各一遍透的,中午太阳毒的时候,看情况再补点。水不能太大,像你这样细细地淋,就挺好。关键是得均匀,不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又指着顾长海带来的草帘子:“这东西,得赶紧盖上。特别是晚上,露水重,寒气也重。盖严实了,一是挡风,风一吹,水跑得快;二是保暖,夜里温度低,沙浆冻了可就完了,一冻一化,准裂!白天太阳上来,温度高了,就得掀开,让墙透透气,不然里面闷着,也不好。”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动手,和顾长海一起,将草帘子抖开,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新砌的墙顶和墙面上,用几块石头压住边角。
“老四叔,爸,”顾安趁着他们忙活,把关于内墙保温层的想法又详细说了一遍,“您二位经验丰富,给把把关,这东西现在用,靠不靠谱?”
李老四铺完最后一块草帘,拍了拍手上的灰土,没有立即回答。他掏出旱烟袋,慢悠悠地装上烟丝,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目光投向远处起伏的山峦,似乎在回忆什么。
“保温……是个好东西。”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烟雾随着他的话语飘散,“以前条件差,想不到这些。冬天烧炕,热气都顺着土坯墙的缝跑了,屋里咋烧都不暖和。后来有点条件了,盖砖房,是好点,但跟城里那些新楼比,还是差得远。你说的这个板子……”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原理上,是行得通的。就是这施工,得讲究。粘,得粘牢靠了!灰,得抹匀实了!不能空鼓,不能有缝。不然,那就是糊弄自己。”
他转过头,看着顾安,眼神锐利:“安子,你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你说这东西好,我相信有它的道理。但咱农村干活,讲究的是个实在。不能光看广告说得天花乱坠,得看真东西,看效果。你要是真想用,这样,你先弄一小块样品来,咱就在这工地边上,找块地方,按你说的法子,贴一贴,抹一抹。过些日子,咱拿火烤烤,拿水泼泼,试试它到底经不经得住!真结实,真顶用,那咱就用!贵点也值!要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趁早拉倒!”
顾安眼睛一亮,李老四这办法虽然“土”,但极其务实有效!“好!老四叔,您这主意太好了!我马上联系供应商,让他们寄样品过来!咱们现场做实验!”
顾长海在一旁听着,脸上也露出了信服的神色:“老四哥说得在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养护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接下来的几天,顾安几乎成了工地的常驻“守护者”。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山谷的寒气,他已经开始第一遍洒水。冰凉的水珠在晨光中跳跃,滋润着干燥了一夜的墙体。洒完水,他仔细检查覆盖的草帘是否被风吹开,重新压好石头。中午,阳光炽烈,他会根据情况,再给墙面补充一次水分,同时将草帘掀开大半,让墙体透气。傍晚,夕阳西下,寒意渐起,他会进行当天的最后一次洒水,然后将草帘严严实实地盖好、压牢。夜里,他还会打着手电再来检查一次,确保万无一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