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暮春,南京城内外柳絮纷飞,秦淮河畔桃红柳绿,一派融融春意。
在这万象更新的时节,皇室御商总会的季度账册被郑重呈至乾清宫。
朱元璋端坐龙椅,一页页仔细翻看账册,当目光落在最后总计的数字上时,不禁抚掌大笑: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洪亮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惊起檐下栖燕。
账册上清晰记载:琼华浆、玻璃镜、精盐、白糖四大品类齐头并进,仅一季度净利就高达三十万两白银,这个数字远超户部先前预估的十倍有余。
侍立两侧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都暗自咋舌,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开怀。
常氏作为御商总管,捧着明细账册禀报时,虽然强作镇定,但眉目间难掩喜色:父皇,如今不仅京师勋贵、江南富商皆以用御商之物为荣,连琉球、高丽等藩国使节都争相采购。前日暹罗使者还特地询问,能否长期供应白糖和玻璃器皿。咱们御商这块金字招牌,总算是立住了。
朱元璋满意地捋须颔首:咱当初让你总管御商,果然没有看错人。英儿那孩子也出了不少好主意吧?
正是, 常氏笑答,那玻璃罐分装精盐白糖以防受潮的主意,就是英儿想出来的。还有那彩绘玻璃镜,也是他提议在镜背绘上山水图案,才引得贵妇们争相订购......
然而这番盛景,却令东宫侧殿内的吕氏如坐针毡。
殿内熏着上好的沉香,但她却觉得心头憋闷。
她死死盯着宫女刚刚送来的御商新品清单:彩绘玻璃镜要价五十两一面,桂花特制白糖十两一斤,雕花精盐罐一套百两... 样样标价不菲却依旧供不应求。
贴身宫女翠荷悄步上前,低声禀报:娘娘,听闻御商不仅要在苏州、杭州增设分号,还计划组建十艘大船的船队,要将精盐、白糖销往海外。若真成了,利润怕是还要翻番。
吕氏指尖不自觉绞紧绢帕,上好的苏绣丝线几乎要被掐断。
她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御商越发红火,朱雄英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就越重。长此以往,将来允炆该如何自处? 她沉吟片刻,压低声音,你去细查御商运输队的疏漏,特别是江南漕运那段,总能寻到把柄。记住,要做得隐秘。
翠荷会意,躬身退下。
不出半月,噩耗便传至御商总会。
运往江南的漕船队在淮河段 触礁,三船连沉,损失精盐五千斤、白糖三千斤,押运管事更下落不明。常氏闻讯脸色骤变,手中捧着的汝窑茶盏 的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段河道素来平缓,以往航行数十次都安然无恙,怎会突然触礁? 常氏声音发颤,立即派人去查!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同一天,江南分号刚开业便被当地乡绅联名告至按察司,指控御商 垄断市场,哄抬物价,还呈上数份篡改过的价目表 —— 上面白糖标价竟是实际三倍之多。
按察司不敢怠慢,当即查封分号,要求御商派人核账。
总管太监急得团团转,额上冷汗涔涔,奔至东宫禀报时声音都发了颤:娘娘,漕运损失惨重,江南分号又被查封,各地订单催逼甚急。若不能尽快解决,御商数年经营的信誉必将毁于一旦!
常氏心乱如麻,正欲更衣进宫面圣,却被匆匆赶来的朱雄英拦下:娘亲莫急!漕运触礁必有蹊跷,江南价目表恐是伪造,待孩儿查清再说。
朱雄英立即请来朱元璋,祖孙二人同赴漕运码头。
春日阳光下,沉船残骸显得格外刺目。朱雄英不顾劝阻,踏着泥水走近残骸,俯身仔细查验。
忽然,他目光一凝,扒开沉船边缘的淤泥,指尖触到一块嵌入船板的青铜凿子碎片 —— 凿刃锋利,边缘刻着一个模糊的 字。
他小心将碎片收好,抬头对朱元璋道:爷爷你看,这创口深三寸、宽半尺,正好是漕运帮常用的 开山凿 尺寸,寻常触礁绝无这般规整,此非意外,乃人为破坏!
朱元璋面色顿沉,立即吩咐随行的毛骧:调锦衣卫彻查此事!
锦衣卫循迹追查,很快在附近破庙中寻获遭绑架殴打的押运管事。
管事见到来人,泣不成声,从怀中摸出半块银锭:是漕运帮头子孙老三给的,说 拿了这五十两,毁船后自会放你 ,还说 此事有东宫贵人撑腰,出了事有人担着 ......
与此同时,毛骧奉旨暗访江南,扮作商人混入当地盐商聚会。
席间,江南盐商首领赵员外醉酒嘟囔:怕什么御商?咱们有上面的人 递消息,知道他们分号开业日期,还能拿到 假价目表 的样式 —— 那纸是宫里特供的洒金笺,寻常人哪能弄到?
毛骧暗中跟踪,见赵员外的管家深夜与一名侍卫模样的人交接,交接的正是篡改价目表的底稿,上面还留着宫中专用的朱砂印泥痕迹。
真相大白,常氏愤慨不已:这些人竟敢如此猖狂,公然破坏御商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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