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龙江船厂的行程,朱雄英怀着振奋的心情踏上了回宫的路。
车驾行驶在金陵城的街道上,他的思绪却已飘向远方。
「‘靖海级’新船下水,火力强劲,航速迅捷……待三十艘成军,装备新式舰炮,纵横东海,当可横行无忌!」
「东瀛……石见银山……届时,以强大舰队为后盾,或逼其就范,或扶植代理,那座巨大的银矿,终将为我大明输血!」
想到未来海疆开拓、白银滚滚而来的前景,他心中便是一阵火热。
一路平安,车驾顺利返回皇宫。
按照惯例,他本欲先回东宫向母妃常氏报个平安,再去向皇爷爷和父王禀报龙江船厂的验收结果。
然而,刚踏入东宫,内侍便匆匆迎上来,面带急色地禀报:
“殿下,您可回来了!太子妃娘娘方才被皇后娘娘召往坤宁宫去了。秦王、晋王、燕王、周王四位王爷,今日已相继抵达京师,此刻正在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内侍压低声音,补充道:“陛下有口谕,殿下回宫后,即刻前往乾清宫议事,不得有误!”
朱雄英闻言,心中猛地一凛!
「秦王、晋王、燕王、周王……四位年长的王叔,竟然同日抵京?」
「这也太过巧合了!莫非是皇爷爷下了严旨,命他们必须今日抵达?还是……他们暗中约好,一同前来,意欲何为?」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袭来。
诸王齐聚京师,绝非寻常!
尤其是在当前这个敏感时刻——
云南大捷、新船下水、东瀛之事悬而未决,而皇爷爷的万寿节尚有数月之遥。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快步向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东暖阁内,气氛凝重。
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
太子朱标垂手侍立在下首,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和深思。
父子二人都沉默着,暖阁内只闻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孙儿参见皇爷爷,参见父王。”
朱雄英步入暖阁,恭敬行礼,打破了沉寂。
“嗯,起来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目光扫过朱雄英,“龙江船厂之事,如何了?”
朱雄英收敛心神,将验收新船、赏擢老匠头、革查原提举、以及下令全力赶工建造三十艘新船的事,言简意赅地禀报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阴沉的脸上稍稍缓和,点了点头:“做得不错。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方能服众。新船关系海疆未来,抓紧督办。”
朱标也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英儿处事愈发老练了。新船能成,海防可期。”
然而,简单的赞许之后,暖阁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朱元璋的目光变得深邃,缓缓开口道:“船厂之事,暂且如此。眼下,有件更紧要的事……”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他们四个,今天都到京了,此刻正在坤宁宫,陪皇后说话。”
朱雄英心中一紧,知道正题来了。
朱元璋继续道:“老大方才与咱议了,老四此番入京,北平的能战之将,几乎被咱借着讲武堂的名头,抽调一空。他心中……岂能无怨?岂能无虑?”
他的目光扫过朱标和朱雄英:“召他们回来,明为祝寿,实为……摊牌。咱欲借英儿你那《宗室开拓令》的由头,给他们指条明路,也绝了某些人的念想。然,如何开这个口,才能既显天家恩德,又不至显得过分逼迫,需仔细斟酌。”
朱标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四弟性刚烈,若骤然在朝会之上,当着众兄弟及文武百官之面,以《开拓令》相示,恐其以为朝廷逼迫过甚,心生抵触,反为不美。”
他抬起头,目光诚恳而沉稳,显然对此事已有通盘考虑:“不若……由儿臣这个做大哥的,先私下里寻个机会,与四弟单独一晤。儿臣思忖,可先从他镇守北平、抚慰边民的辛劳问起,以示关怀,缓和气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借讲武堂抽调将领之事,坦言朝廷对其麾下精兵强将的倚重,既点明现状,也给予安抚。最后,待其心防稍懈,再顺势引出《宗室开拓令》,陈说海外之广袤、就藩之荣耀,着重强调此乃父皇为保全朱家子孙万世基业与手足情分的苦心。”
“如此层层递进,只叙兄弟之情,兼露父皇保全爱护之意,探探他的口风,也让他有个转圜思量的余地。此法或可缓和局面,以免骤然发难,激生变故。请父皇圣裁。”
朱元璋听完,沉吟不语,手指敲击御案的速度慢了下来,眼中光芒闪烁。
「标儿此策,竟是层层铺垫,步步为营……先以温情卸其心防,再以事实敲打,最后方图穷匕见。看似叙旧,实为攻心。」
「此事由标儿先行私下沟通,确比咱亲自施压,更显温情,也给了老四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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