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朱樉最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
「出点钱,不用操心实际经营,坐等分红?还有这好事?」
他本就对开拓海外兴趣不大,觉得凶险,这送上门的稳妥财路,岂能不接?
当下便粗声道:“大哥,这法子好!不用咱们劳心费力,就能坐等分红,还能帮衬朝廷,抚恤将士,好事!我秦王府愿入股!”
他想的简单,有利可图便干。
晋王朱棡则想得深些。
他微微垂眸,指尖轻叩桌面。
「宗室入股,御商会经营……表面是分利,实则是将宗室财富与朝廷新政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更关键的是,由‘御商会’统管,技术、账目、人事皆在朝廷……」
「不,是皆在太子和皇太孙掌控之中。好高明的手段!既给了甜头,又套上了缰绳。这主意,这小子……」
他抬眼,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安静坐在常氏身旁的朱雄英,心中凛然。
但面上,他却是露出欣然之色,拱手道:“父皇,母后,大哥,此策甚妙!既能解朝廷推广新法之难,又能使宗亲共享实业之利,更兼抚恤忠良,彰显天家仁德。儿臣愿附骥尾,略尽绵薄。”
他表态漂亮,且将自己放在了“附骥尾”的跟随位置。
周王朱橚对经商获利兴趣一般,但听到“新式纺车”、“技术革新”,倒是来了精神,这关乎他的“格物”之好。
他连忙点头:“儿臣也觉得好!这新式纺车若能推广,于民生大有裨益!儿臣愿入股,只盼这‘御商会’日后若有新式农具、器械,也能让儿臣参详参详。”
俨然一派技术爱好者的纯粹。
燕王朱棣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宗室入股……共享其利……御商会统辖……」
他瞬间洞悉了此策背后的深意——以利相诱,以利相缚!
「将宗室的财富与朝廷绑在同一辆战车上,同时将最关键的技术和经营权牢牢抓在手中。」
「这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但偏偏,无法拒绝。拒绝,便是自绝于宗亲,显得孤僻,也可能错失实利。」
「答应,便是心甘情愿被套上另一道枷锁,与朝廷利益深度捆绑。」
他想起乾清宫那“开拓海外”的出路,再看眼前这“共享其利”的缰绳……
「父皇、大哥,还有那个侄儿,当真是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
他暗自吸了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抬眼时已是一片坦荡,朗声道:
“父皇,母后,大哥,此乃两全其美之策。既能助朝廷推广利国利民之新法,又能使宗亲得享实惠,儿臣岂有不从之理?燕王府,愿入股。”
他声音洪亮,姿态磊落,只是在举杯向御座方向致意时,那握着酒杯的指尖几不可察地用力,瓷杯沿口抵在指节处,泛起一丝用力的青白。
话语落下,他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御座上的父皇,与朱元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有一刹那的短暂交汇,随即自然垂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姿态摆得极高,理由冠冕堂皇。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徐妙云适时地抬起眼帘,目光温婉地望了丈夫一眼,随即转向御座方向,与朱棣几乎同步,以一种无可挑剔的恭顺姿态,微微颔首。
这个动作幅度极小,却足以让上首的帝后看见燕王妃对丈夫决定的追随与支持。
她什么也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个恪守妇道、以夫为天的王妃形象,此刻无比清晰。
然而,那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却幽深如古井。
「既已决意踏上这条路,便需步步为营。王爷在前应对风浪,妾身在后,更需谨言慎行,不露半分痕迹。」
其余宗室见状,尤其是几位辈分较高的郡王、镇国将军,更是纷纷表态支持。
一位辈分较高的郡王,捻须感慨:“陛下、太子殿下、太孙殿下仁厚,未忘宗亲,老臣感佩,愿尽绵力。”
另一位年轻的镇国将军,则眼中放光,朗声道:“此等利国利亲之策,正当效力!侄臣愿多出些股本!”
能跟着陛下、太子、诸位亲王一起发财,还是稳赚不赔的“御办”买卖,傻子才不干!
至于那点出资,与可能带来的长远收益和“紧跟朝廷”的政治态度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徐妙云听着宗室纷纷附和,心中却在冷静地计算:
「入股多少为宜?既不能显得过于热衷,引人猜忌;也不能过于冷淡,显得心存怨望。」
「这笔“买卖”,需做得恰到好处。」
殿内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众人交口称赞此策周全仁厚。
朱元璋将儿子们和宗亲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尤其是老四那瞬间的僵硬、旋即的坦然,以及指尖用力、目光短暂交锋的细微之处。
他心中明镜似的。
「老二贪利,老三多思,老五求真,老四……嘿,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倒是漂亮。」
「大孙此策,看似让利,实为收心。将宗室之财,纳于朝廷掌中;将宗室之心,系于新政之利。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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