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海外……”他眼中寒光一闪,“既然给了这条路,那本王,就走出一条通天大道给他们看看!”
徐妙云感受着手背传来的力量,心中稍安,但那股沉甸甸的紧迫感并未消散。
前路漫漫,凶险未知。
但至少此刻,他们夫妻同心,看清了方向,也有了应对之策。
马车在夜色中,平稳地驶向燕王府。
车厢内,灯火如豆,映照着两张凝重却坚定的脸庞。
接下来的几日,坤宁宫夜宴的决议以惊人的效率落实。
“宗室入股御商会经营浙江新式纺车”的章程细则迅速拟定,经朱元璋朱批,明发诸王、宗室及相关部门。
正如徐妙云所料,燕王府的反应最快,也最“积极”。
燕王朱棣次日便召来王府长史与管库官员,严令即日清点库银,筹措股金。
不过三日,整整八十万两白银,便由燕王府属官押送,缴入了户部,并附上朱棣亲笔所书的奏本,言辞恭顺,表示“拥护新政,略尽绵薄,愿与朝廷共利”。
其行动之迅捷,态度之恭谨,数额之恰当,令人侧目。
其余亲王、郡王、宗室见状,无论心中作何想法,也不敢怠慢,纷纷解囊。
秦王朱樉虽肉疼,但想到不用操心经营,坐等分红,竟咬牙出了整整一百万两;晋王朱棡思虑周全,出了七十万两;周王朱橚对钱不太在意,但也随大流出了五十万两。
其余宗室,依爵位财力,五万、十万、二十万不等。
短短旬日,户部便收到了近七百万两的“股金”,国库为之一充。
当这份详尽的出资明细清单,被整理成册,送到皇太孙朱雄英案头时,他看着那一个个名字后面或大或小的数字,尤其是“燕王府——白银八十万两”那一行,目光停留了片刻。
「八十万两……四叔这次,倒是爽快。」
朱雄英指尖轻轻点在那行数字上,心中思忖。
「数额不小,但以燕藩多年积累,加上魏国公府的腾挪支援,拿出这些,不算伤筋动骨。既显了诚意,又未过分张扬,恰到好处。」
「行动如此迅速,姿态如此恭顺……是真心认命,急于表忠?还是以退为进,麻痹我等?」
他脑海中闪过朱棣在坤宁宫宴上那“坦荡磊落”的表态,以及饮尽杯中酒时,指尖那不易察觉的用力。
「示敌以弱?韬光养晦?」
「或许兼而有之。但无论如何,这笔钱,以及随之而来的‘利益捆绑’,是实实在在的。至少在短期内,能将他,将大部分宗室,更紧密地绑在朝廷这驾马车上。」
「利益,是最牢固的纽带之一。但也需警惕,利益,亦能滋生更大的野心。」
他合上清单,起身前往乾清宫。有些事,需与皇爷爷和父王商议。
乾清宫东暖阁。
朱元璋与太子朱标正在议事,案头摊开着几份文书,正是刚刚完善的《开拓令》实施细则。
见朱雄英进来,朱元璋招招手:“英儿来了,看看这个。”
朱雄英上前行礼后,接过细则快速浏览。
条陈清晰,权责分明,对海外开拓的申请、审核、支持、义务、权责划分、与中央关系等都有了具体框架,虽然后续可能还需细化,但骨架已成。
“皇爷爷,父王,此细则已颇为周全。”
朱雄英放下文书,从袖中取出那份出资清单,双手呈上,“另有一事,孙儿特来禀报。宗室入股御商会之事,诸王、宗室皆已响应,股金陆续缴纳。此乃明细,请皇爷爷、父王过目。”
朱元璋接过,朱标也凑近观看。
当看到“燕王府——白银八十万两”时,父子二人的目光皆是一顿。
朱标微微挑眉,有些讶异:“老四这次,倒是积极。八十万两,不算小数目,但也在情理之中。”
朱元璋没说话,手指在那行字上敲了敲,目光深邃。
「八十万两……老四,倒是舍得。」
「动作这么快,姿态这么低……是真被敲打怕了,学乖了?还是……以退为进,暗中积蓄?」
他想起那夜坤宁宫,老四“坦荡”认股时的眼神,那指尖用力导致的青白。
「示弱?藏锋?」
帝王的多疑,让他无法轻易相信。
但内心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属于父亲的希冀,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自从能听到孙儿心声,知晓了那“原本命运”的轨迹,咱改变了常氏的早逝,改变了英儿的夭折,改变了妹子的病重……」
「那么,老四呢?」
「那个在“原本命运”中,掀起滔天巨浪,最终登上大位,却也背负“篡逆”之名,叔侄相煎的四儿子……」
「他的命运,是否也能改变?」
「若老四就此安分,真心辅佐他大哥和侄儿,开拓海外,为大明开疆拓土,成就一番王业,青史留名,父子兄弟,不相疑忌,君臣相得……」
「那该是何等光景……」
这画面在他冷酷的帝王心湖中只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旋即被名为“现实”与“猜忌”的寒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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