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京城另一隅,一场不见硝烟,却同样关乎巨利与生死的“前哨战”,已在夜幕笼罩下悄然上演。
徐增寿怀揣着皇太孙殿下的口谕与那份沉甸甸的信任,或者说,是默许。
他乘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驶离皇城,向着城西一所隐秘宅邸而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却压不住他胸腔里那颗激动的心。
车厢内,风灯随着马车晃动,投下昏黄摇曳的光。
徐增寿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内侍交付的锦缎包裹,五支乌黑锃亮、造型精悍的转轮短铳,静静地躺在衬垫上,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与新油的淡淡气味。
他伸手拿起一支,触手冰凉沉重,机括精巧,转动弹巢的“咔哒”声清脆悦耳。
这是格物院最新出的好东西,据说装填更快,射程更准,近距离威力惊人,非大功或极亲近者不能得。
殿下一次就赏了他五支!这份赏识与亲近,远比金银更让他热血沸腾。
将短铳爱不释手地把玩片刻,他才郑重收起。又掏出那两份厚厚的礼单,就着昏暗的灯光再次细看。
南朝的金珠、珊瑚、南蛮胴,北朝的砂金、名刀、苏木胡椒……林林总总,粗略估算,其价值绝不下二十万两白银!
这还不算那十二名训练有素的伊贺女忍和两名据说精通“神乐医术”的巫女——这些“活礼”的价值,有时甚至远超死物。
“嘿嘿……”徐增寿忍不住低笑出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跟着皇太孙殿下办事,就是痛快!」
「风险?自然有,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而这收益……真是让人做梦都能笑醒。」
他又想起那两张十万两面额的皇家银行银票,已经“理所当然”地留在了东宫。
那不是他能碰的,是殿下“知道”的数目,是“公账”。而怀里这些,才是殿下默许他徐增寿的“辛苦钱”。
「大哥总说我行事跳脱,需谨言慎行,尤其涉及天家之事,更要万分小心……」
徐辉祖那日严肃的教诲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按下。
「小心归小心,可这奉命受贿、为天家办私密差事的机会,岂是常人能有的?只要把殿下的差事办得漂亮,让殿下满意,些许‘车马劳顿费’,殿下岂会怪罪?说不得,事情办好了,殿下还有重赏!」
想到此处,徐增寿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那点因为深夜奔波而产生的疲惫,早已不翼而飞。
他仔细将礼单收好,开始盘算稍后该如何拿捏那两位心急如焚的东瀛使者,才能既办好殿下的差事,又能让自己……嗯,让殿下的大事,更加顺遂。
马车在京城西边一处僻静巷弄深处停下。
宅院外表寻常,门口守着的两名精悍汉子,他们扫视过来时那锐利如鹰的眼神,显露出此处的不凡。
徐增寿整了整衣冠,收起脸上所有多余的表情,换上一副精明中带着几分倨傲的“天使”面孔,迈步进了宅子。
宅内正厅,灯火通明。
两位东瀛新任使者早已等候多时。
南朝使者北畠显能,年约四旬,面容清癯,身着南朝公卿的直衣,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与急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显是内心焦灼。
北朝使者细川满元,年近五旬,身形微胖,穿着室町风格的武士礼服,面色看似沉稳,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深处,精光闪烁,透着一股久经世故的锐利与算计。
见徐增寿进来,二人连忙起身,以极其恭顺的姿态躬身行礼:“徐公子深夜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二位使者不必多礼,坐。”
徐增寿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接过下人奉上的热茶,却不急着喝,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似在掂量着什么。
看着这两位在各自国内也算得上权势人物的使者,此刻在他面前屏息凝神、恭顺如仆,他心底不由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轻蔑与快意。
「任你什么公卿、武士,到了我大明地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你两国的生死,眼下竟要由我这“贪财”之人,在几句话之间掂量几分……真是讽刺,又让人……上瘾。」
“徐公子,不知……殿下那边?”
北畠显能按捺不住,试探着开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
徐增寿吹了吹茶沫,慢条斯理地道:“殿下已然知晓二位来意,亦看了二位国书。”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二人瞬间绷紧的身体以及充满期待的眼神,才继续道,“殿下仁德,体恤下国艰难,经我多方斡旋……嗯,殿下原则上,同意接见二位。”
“殿下天恩!”
二人几乎同时躬身,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能见到那位决定他们国家命运的大明皇太孙,便是成功了一半!
“不过……”徐增寿拖长了语调。
二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殿下日理万机,时间宝贵。只能分别接见二位,且时间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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