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紧锁,脑中飞快思索。
作为穿越者,他自然知道最有效的预防手段——疫苗。
但这个时代,哪里有疫苗?
「等等……疫苗是没有,但人痘接种术似乎在中国早有渊源,宋元时期已有记载,只是风险极高,且并未普及。」
「至于更安全有效的牛痘……那是十八世纪末英国医生琴纳的发现,现在提出来,会不会太过惊世骇俗?依据何在?」
正当他心思电转,权衡利弊,苦思如何既能解决眼前大难,又能不显得过于“未卜先知”时,御座上的朱元璋,却将他心中的波澜听了个一清二楚!
「人痘?牛痘?疫苗?琴纳?此乃何物?似乎是一种预防痘疮之法?英儿竟然知晓?听其心声,似乎那‘牛痘’之法,比‘人痘’更为安全有效?!」
朱元璋心中剧震,但面上丝毫不露,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更加锐利地盯住了自己的孙子。
他不动声色,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沉重的压力:“英儿,此疫凶险,你可有看法?”
朱标也看向儿子,眼中带着忧虑与一丝期待。
他知道这个儿子常有惊人之语,或许……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容不得太多犹豫。
疫情如火,必须当机立断。
他斟酌着语句,以一种略带不确定、仿佛回忆思索般的语气开口道:
“皇爷爷,父王,孙儿方才览此奏报,心甚忧之。痘疮之烈,古今皆惧。孙儿尝闻前代医书有载‘人痘’接种之法,以痘痂粉吹入鼻窍,或可预防,然其法凶险,稍有不慎便致人死命,故流传不广,医家亦多慎言。”
他先抛出相对已知但高危的“人痘”,作为铺垫,随即自然转折:
“孙儿因而思及,或可另辟蹊径。昔年翻阅前朝杂记、野史笔记,以及听一些老内侍、嬷嬷谈及民间旧闻,似乎……另有端倪。”
他顿了顿,似是在努力回忆,同时组织着语言:
“孙儿记得,有杂记提及,岭南某些地方,曾有牧牛之人,世代与牛相处,却极少得痘疮。又有野老传闻,言挤奶工妇,偶尔接触牛身痘疮,反得轻症,愈后亦不再染人痘。”
“甚至……前朝有医家隐约提及,可取‘牛痘’之浆,接种于人臂,或可令人出痘轻微,从而获得对‘人痘’之抵御……然此法记载模糊,多以‘偏方’、‘奇闻’视之,未得正统医家重视,更未见推行。”
他将牛痘接种法的核心原理,包裹在“人痘高危故寻他法”、“杂记野闻”、“前朝医家隐约提及”的多层外衣下说出,给出了更合理的思考链条。
朱元璋静静地听着,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果然!英儿果然知晓预防之法!‘牛痘’……取牛身之痘,种于人臂,令人出轻症,而后获得抵御人痘之能?!听其意,竟比那凶险的‘人痘’更为安全?!」
「此等奇思,闻所未闻!然听其描述,似有几分道理……若真能行,岂不是根治痘疮之妙法?!」
但他面上依旧深沉,只是目光更加专注,示意朱雄英继续说下去。
朱标则是听得一愣。
人痘之法他偶有耳闻,亦知其凶险。
而这牧牛者不得痘?挤奶工染牛痘而轻症?接种牛痘以防人痘?
这些说法他闻所未闻,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看儿子由人痘引出,神色认真,逻辑连贯,又不似妄言。
“英儿,你所言这些杂记传闻,可能确定?此事关乎万千百姓性命,非同儿戏!”
朱标肃然问道,他担心儿子是病急乱投医,拿些道听途说来应付。
朱雄英神情郑重地回道:“父王,儿臣岂敢妄言?然这些记载散碎,多语焉不详,更无成功例证。儿臣也只是因疫情紧急,方才想起串联。或许……只是民间以讹传讹,不足为凭。”
他先退一步,降低期待,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不过,皇爷爷、父王,孙儿以为,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有‘人痘’凶险之前车,探寻‘牛痘’此等或更稳妥之法,便有了缘由。牧牛者少患痘疮,此现象或许并非偶然。牛与人均为血肉之躯,或有些许相通之理?太医院汇聚天下名医,精通医理,熟谙药性。何不以此为契机,命太医院精选精通瘟疫、疡科之太医,专门探究此‘牛痘’之说?”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语气也越加沉稳有力:
“或可令他们深入民间,访查那些常年与牛相处之农户、牧童、挤奶工,详询其是否确少患痘疮,或患痘后症状是否轻微。同时,可遴选死囚或自愿者,以严格之法,尝试取牛身之良性痘浆,小范围接种观察。若果真有效,再逐步推行。即便此法最终无效,也不过是耗费些人力物力,探究一番罢了。但若万一有效……”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朱元璋和朱标:“那便是活人无数、功在千秋、泽被万世之大德!我大明将从此不再畏惧痘疮之疫!纵是只有一线可能,也值得倾力一试!何况,目前太医院应对痘疮,除隔离、用药外,似也无更好良策。探寻新法,亦是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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