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胜无子,对这个侄儿格外看重,分析道:“殿下这是要看看你们的成色了。也好,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溜溜。咱们冯家,不靠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你既在府中卫队历练过,弓马也算娴熟,缺的就是真刀真枪的见识,见见血。此去,跟着大军,多看,多听,少出风头。有功劳,自然跑不了你那份;有危险,记得护住自己小命要紧。伯父我膝下无子,咱们这一支,将来就指着你了。不求你立下泼天大功,但要平安回来,经了这事,日后在军中立身,腰杆也能硬几分。”
冯诚沉稳点头:“伯父放心,侄儿晓得轻重。定不会鲁莽行事,一切以稳为主,多看多学。”
“嗯。”冯胜点点头,对这个侄子的踏实还算满意。
“殿下既然提到犁庭扫穴、彻底解决,或有深意。明日东宫文化殿课毕,尔等表态之时,你需细细留心,揣摩其意,按照殿下的心意行事。去吧,缺什么,跟管家说,辽东那地方,冻掉耳朵可不是说笑。好好准备。”
......
长兴侯府,耿炳文书房。
耿璇面对父亲耿炳文时,压力更大些。
耿炳文以善守闻名,性格也偏于持重。
听闻儿子竟有可能上前线,他的第一反应是皱眉。
“辽东?女真?”耿炳文放下手中的兵书,沉吟道,“彼辈依山据险,剿之不易。殿下让你们这些半大孩子去……是否太过冒险?”
耿璇忙道:“父亲,殿下说是随军历练,并非独领一军。且有神机营新军和五军都督府精锐,想来是以泰山压顶之势……”
“你不懂。”
耿炳文打断他,“兵者,凶器也。战阵之上,流矢飞石可不认得你是谁家子弟。你才十二岁……”
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他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轻易不愿其涉险。
“父亲!”耿璇鼓起勇气,抬起头,眼中带着少年人的倔强与热切。
“徐增寿已出海办差,郭镇、冯诚他们也必会前往。儿子亦是殿下伴读,岂能因惧险而落后?况且,我耿家亦是以军功封侯,父亲是战场搏杀出来的功名。儿子……儿子也想如父亲一般,为国戍边,建功立业!”
看着儿子眼中熟悉的光芒——
那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是对沙场功业的渴望。
耿炳文严厉的神色稍缓,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
“罢了……雏鹰终要离巢,猛虎也需山林。”
他站起身,走到耿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感尚且单薄。
“既然你决心已定,为父也不拦你。但需牢记,我耿家所长,在于稳扎稳打,在于因地制宜。此去辽东,多观察地理形势,山川险要,思考若让你守一处隘口,当如何布置。虽未必用得上,但多思无害。”
耿璇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下书房墙壁、几处门窗以及父亲书案的位置,脑中已开始本能地模拟若是此处遭袭,何处可为支点,何处需重点防御……
这几乎是其家学多年浸润下的条件反射。
耿炳文将儿子这细微、却专业的反应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慰,但语气依旧严肃:“至于临阵搏杀……”
他顿了顿,“紧跟老兵,勿孤身冒进。你的武艺,近日为父亲自考较,不足之处,临行前需苦练!”
“是!谢父亲!”耿璇大喜,躬身行礼。
......
信国公府,汤和院中。
汤鼎回府后,先去见了祖父汤和。
汤和年事已高,大多时间静养,但精神尚可。
听完孙儿的叙述,老国公沉默良久,缓缓道:“殿下……颇有陛下当年之风啊。知人善任,敢用新人,更敢将新人置于险地磨砺。”
他看向孙子,目光浑浊却依然锐利:“鼎儿,你父亲在外任职,此事,你如何想?”
汤鼎恭敬答道:“孙儿以为,此乃殿下给我等之机遇。孙儿愿往。”
“不惧?”
“惧。”汤鼎老实回答,随即又挺直脊背,“但更不愿错过。孙儿不想一生碌碌,仰赖祖父、父亲荫庇。”
“好,是实话。”汤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我汤家子弟,可以无能,但不可无胆。既然愿往,便需做好万全准备。你年纪尚小,此去当以见识为主,多看,多问,尤其要看朝廷如何运用新军,此已为将来趋势。至于安危……”
他看向侍立一旁的中年管家,“汤福,你从老夫亲卫中,选两名最老成稳重的,日后跟着孙少爷。不干涉他行事,唯保其性命无虞。”
“是,公爷!”管家躬身领命。
汤鼎感激道:“谢祖父!”
“谢什么。”汤和摆摆手,“活着回来,把你看到的、想到的,好好说与老夫听,便不负此行。去吧,你父亲那里,老夫会去信说明。”
......
卫国公府(邓愈已故,追封为?宁河王?,卫国公乃其生前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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