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容,我……”
满脸骇然的李公甫嘴唇翕动,
刚想编织话语解释,
却被妻子轻柔而坚定地打断了。
“公甫,别说了,听我说。”
许姣容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她阻止了丈夫的辩解,
眸子缓缓转向窗外,
望向那片沉睡着百万生灵的、死寂的临安府夜色,
声音幽远如同梦呓:
“公甫,我做出这个决定,并非仅仅是为了成全汉文和白素贞的那段姻缘……更是为了这满城的百姓啊。”
说罢,
许姣容微微侧头,
目光重新落回丈夫那痛苦扭曲的脸上,
带着一种深切的悲悯:
“若因我一人贪生,致使全城百姓尽数罹难,这滔天的罪孽,我如何背负得起?”
“即便你我侥幸逃脱,苟活于世,我的下半生,也必将日夜被这无数亡魂的哀嚎与良知的拷问所折磨,永远不得安宁……”
“那样活着,与身处地狱何异?”
说着,
她不再犹豫。
掀开薄被,
径直走下床来,
开始默默地、一件件地穿好衣裳。
动作不疾不徐,
带着一种平静的庄重。
穿戴整齐后,
她走到如同石雕般僵立的李公甫面前,
仰头望着他,
语气近乎恳求:
“公甫,带我去见白姑娘,好吗?现在就去。”
李公甫牙关紧咬,
双目赤红,
身体因极致的挣扎而微微颤抖,
脚下如同生根,
一动不动。
“公甫,你听我说。”
许姣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她伸出手,
轻轻抚上丈夫那因紧绷而显得冰冷阴沉的脸庞,
试图融化他那份固执的保护欲,
柔声道:
“如果……如果我当真是那天选之女,这便是上天注定,是逃不开、也躲不掉的宿命。”
“你心疼我,我知道,可这件事……即便是你,也无法改变。”
她话锋微微一转,
试图给予一丝渺茫的希望,
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公甫,也许……也许我并不是呢?”
“或许城中还有别的遗漏之人?”
“总之让我去让白姑娘探查一下,是或不是,也好求个心安,不是吗?”
她甚至努力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带着一丝对未来的微弱憧憬:
“再说……我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去见见那位让我家汉文魂牵梦萦的、还未过门的弟媳……看看她究竟是何等的品貌。”
最后,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紧紧锁住李公甫那双充满痛苦与挣扎的眼睛,
用上了夫妻间最重的情分:
“公甫,成亲这些年来,你事事依我,从不曾违逆过我的心愿……这次,也一样,好吗?就当是我求你了。”
空气凝固了许久。
最终,
李公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发出一声沉重如巨石落地的叹息。
手中紧紧攥着的、准备用来捆绑行李的布带,
无力地滑落在地。
“……好。”
李公甫哑声答应,
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啪!”
然而,
就在他扶着许姣容刚走出两步时,
异变陡生!
李公甫眼中狠色一闪,
猛地抬手,
一记精准的手刀落在了许姣容的后颈上。
“唔……”
许姣容眼眸瞬间睁大,
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陷入昏迷。
“姣容!别怪我!”
李公甫一把抱住妻子软倒的身子,
声音带着绝望的低吼:
“整个临安府都被我翻了个底朝天!所有女人,所有!都已经被白素贞查完了!没有遗漏!一个都没有了!!”
他不再犹豫,
用厚厚的棉被将昏迷的许姣容迅速而严实地包裹起来,
只在她口鼻处留出一丝缝隙用于呼吸。
“踏踏踏踏——”
随即,
他甚至顾不上收拾任何金银细软,
直接将裹成茧状的妻子横抱而起,
冲出房门,
奋力将她牢牢捆绑在院外骏马的背上。
“刷——”
李公甫翻身上马,
缰绳一抖,
就欲策马冲向那唯一的生路——
“李捕头——”
一个清脆却带着丝丝寒意的声音,
毫无征兆地从头顶响起。
“呃……”
李公甫浑身一僵,
猛地抬头。
只见刚刚拴着马的这棵大树的枝桠上,
小青正悠闲地坐在那里,
晃荡着双腿,
一双灵动的眸子在月色下闪烁着看透一切的光芒。
“这深更半夜的,你不带着衙役们去搜寻‘遗漏’的女人,怎么反倒……收拾起家当,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呀?”
小青的声音幽幽传来,
充满疑惑,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李公甫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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