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哥,”张伟握着方向盘,语气比在金边时轻松了许多,“有时候我觉得,跟这些图纸、数字、合同打交道,比当年在工地上扛木头还累。心累。”
林凡看着窗外:“扛木头,累的是身,心里知道方向。现在,我们要在没路的地方找路,还要提防路上看不见的坑。但这就是往上走必须付的代价。”
“我懂。”张伟点头,“就是……看到玛雅嫂子,看到村里人因为你过上了更好的日子,觉得值。就是这红姐,阴魂不散!”
“她不是唯一的阴魂。”林凡淡淡地说,“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我们挡了一些人的财路,也动了一些人的奶酪。红姐只是其中一个跳出来的。我们要做的,不是天天盯着她,而是把自己的城墙修得足够高,堡垒筑得足够坚固,让任何阴魂都钻不进来。”
车子驶入村庄,仿佛进入一个不同的时空。午后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鸡犬相闻,孩童嬉戏。他们的车子经过时,田里劳作的人直起身子,热情地挥手招呼:“林师傅回来啦!”“张老板!”
到家了。那座凝结了他心血、象征着新生的木屋静静矗立。萨米嬷嬷正在屋檐下细致地分拣着刚采来的草药,听到车声,眯起眼睛望过来,随即脸上绽开菊花般的笑容,朝着屋里用当地方言喜悦地喊了一声。
玛雅出现在门口。午后温暖的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身影。她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充满保护意味地拢在浑圆的腹部。她的脸庞丰润,散发着孕期特有的温润光泽,眼神清澈,在看到林凡的瞬间,仿佛有星辰落入其中。她没有立刻走过来,只是站在那里,深深地望着他,像是要确认这不是连日思念产生的幻影。
林凡下车,几步走到台阶下,停下脚步。他贪婪地注视着妻子,目光扫过她每一寸变化,最终落在那孕育着生命的隆起上,心中最坚硬的角落瞬间化为一池春水。他上前,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所有的疲惫、算计、压力,都被这混合着阳光、草药和妻子发间清香的温暖气息涤荡一空。
“累了?”玛雅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带着心疼。
“抱着你,就不累了。”林凡低语,手掌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腹部。恰在此时,里面传来一阵有力的胎动,仿佛里面的小家伙也在表达着欢迎。两人相视一笑,无需更多言语。
萨米嬷嬷在一旁笑着抹眼角,催促他们进屋。屋内的整洁温馨,与金边那个充满文件和压力的临时办公室判若云泥。属于婴儿的小摇床边,还放着几件玛雅正在缝制的小衣服,针脚细密,充满爱意。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凉爽的晚风驱散了白日的暑气。岩龙长老、波蓬和宋恩三位村中长者不请自来,还带来了自家酿的米酒和腌菜。小小的方桌摆开,气氛热烈。
长老们对林凡在金边的“大事业”赞不绝口,但更关心的,是林凡上次离村前提及的“乡村工匠合作社”。
“林师傅,你上次说的那个‘合作社’,我们几个老家伙琢磨了很久。”岩龙长老抿了一口酒,眼睛发亮,“村里会点木工、泥瓦活的后生,凑一凑能有十几个。要是真有个稳定的活路,谁愿意背井离乡去金边工地卖苦力,看人脸色?”
林凡放下筷子,认真道:“长老,这不仅仅是找活路。我是这么想的:合作社可以挂靠在我们的公司下面,作为一个独立的劳务和初级加工单元。前期,由公司派老师傅来培训,统一标准;然后,承接公司项目里一些标准化的木构件预制、基础泥瓦活,或者村里、邻村的民居修缮。公司保证稳定的订单和合理的工价,合作社自己管理出工和分配。做得好,将来甚至可以自己出去接一些小项目。”
波蓬长老追问:“那本钱呢?工具、材料,还有一开始的培训吃饭钱……”
“启动资金和首批工具,可以由公司以‘合作发展基金’的形式垫付,从后续的工程款里逐步扣除。”林凡早已想好,“关键是人。要选真正踏实肯学、把手艺当饭碗而不是跳板的年轻人。而且,合作社得有规矩,质量不合格,公司有权拒收,多次出错就得退出。我们是要培养工匠,不是养懒汉。”
宋恩长老拍腿:“这个法子好!有活干,有手艺学,还在家门口,能照顾老小!林师傅,你这是给村里栽了一棵摇钱树啊!”
“不止摇钱树,”林凡微笑,“如果可能,我还想在河边那片缓坡上,建一个小型的木材预处理工坊。咱们这一带好木头多,但缺乏科学的干燥和防腐处理,很多料都浪费了,或者卖不上价。工坊可以收购村民自留林里的木材,进行初步加工,既能给合作社提供更便宜优质的原料,也能让村民多一份收入。甚至,未来可以尝试制作一些有本地特色的木器、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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