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保护好你自己。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孩子还小,父母已老。不要逞强,不要拼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些年,辛苦你了。
林凡
即夜
同样蜡封,盖章。
第三封,给乌泰师父。
这封信,林凡写得最久。他先用中文写了一遍,觉得不足以表达全部的敬意和托付,又用柬文重新写了一份。
尊敬的乌泰师父:
弟子林凡,今夜提笔,心中万千感慨。
五年前,我流落至此,身心俱疲,是您收留了我,教导了我,让我在异国他乡找到了新的根。您传授给我的,不仅是吴哥建筑的精髓,更是做人的道理、守护的信念。
如今,考验来了。
有人要毁掉我们共同守护的东西,有人要用最肮脏的手段玷污“匠人”二字。弟子已决定迎战,但不知胜负,不知生死。
若弟子不幸,恳请师父三件事:
一、请您继续守护吴哥,就像过去七十年所做的那样。这片石头有灵,它们记得您的虔诚。
二、请您庇护玛雅和我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不该卷入这场纷争。
三、请您告诉后来者:曾经有一个中国木匠,在这里战斗过。他可能失败了,但他没有退缩。
师父,感谢您所有的教导。来生若有机会,弟子还想跟您学手艺。
不肖弟子 林凡
叩首
三封信写完,窗外已是凌晨两点半。
林凡将信分别装好,放在抽屉最底层,用图纸压住。这三封信,他希望永远不要被打开。但必要的准备,必须做。
他刚收拾好桌面,手机响了。
是视频通话请求,来电显示:玛雅。
林凡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确保脸上没有任何阴霾,然后按下接听键。
屏幕亮起,玛雅的脸出现在画面中。她靠在床头,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孕期特有的温润光泽。房间的灯光很柔和,背景是他们金边家中的卧室。
“还没睡?”林凡微笑,声音自然而温柔。
“宝宝在踢我,睡不着。”玛雅也笑了,一只手轻轻抚摸圆鼓鼓的肚子,“他想爸爸了。”
“还有三个月就能见到他了。”林凡说着,眼神柔软下来,“今天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妈妈今天炖了鸡汤,我喝了两大碗。”玛雅说着,忽然凑近屏幕,仔细看着林凡的脸,“凡,你是不是瘦了?脸色不太好。”
林凡心里一紧,但笑容不变:“最近工地忙,可能有点累。没事,等这批活儿完了,我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你要照顾好自己。”玛雅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我和宝宝都需要你。妈妈今天还说,让你不要太拼命,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我知道。”林凡点头,“告诉妈妈,我很好,让她别担心。”
玛雅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凡,我昨晚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下面好多人看着你。你手里拿着一把斧头,面前有一根很大很大的木头。你举起斧头,砍了下去……”玛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不安,“然后我就惊醒了。”
林凡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梦境和现实,有时近得可怕。
“梦都是反的。”他柔声安慰,“我答应你,等这个工程结束,我就回去陪你和宝宝。我们一起去西哈努克港,看海,晒太阳,什么都不想,就安安静静地待着。”
“真的?”玛雅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林凡郑重承诺,“我说话算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玛雅说宝宝最近特别喜欢在晚上活动,像个小夜猫子;林凡说工地上的芒果熟了,工人们摘了好多,特别甜;玛雅说妈妈想给宝宝做柬埔寨传统的小衣服,但不知道男孩女孩该用什么颜色……
这些平常的对话,在此刻的林凡听来,珍贵得像沙漠里的水。
最后,玛雅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去睡。”林凡说,“我这边也快休息了。”
“嗯,你也早点睡。”玛雅对着屏幕亲了一下,“爱你。”
“我也爱你。”
视频挂断了。
屏幕暗下去,映出林凡自己的脸。那张脸上,刚才的温柔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决绝。
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向女王宫的方向。
阿明应该还在那里,在黑暗中,在那根梁的内部,安装着能够扭转一切的设备。
而玛雅在三百公里外的金边,怀着他们的孩子,做着不安的梦。
父亲在中国的小镇上,应该已经睡了,梦里或许还惦记着这个远在异国的儿子。
王倩长眠在故乡的土里,永远二十六岁。
所有这些人,所有这些牵挂,所有这些责任——此刻都压在林凡的肩上。
他握紧拳头,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三个血字仿佛还在发烫:Q-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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