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会议室:“各位对此有异议吗?”
没人说话。
“那么,”皮埃尔继续说,“按照程序,我们需要决定抽检的具体位置。女王宫修复工程目前有八个主要结构区域,每个区域有若干关键构件。我们将在所有已完成加固的承重构件中,随机抽取一个。”
他看向林凡:“林先生,请提供完整的构件清单。”
林凡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皮埃尔:“这是截止到昨天的,所有已完成灌胶固定的承重构件清单,共三十七件。编号、位置、功能、材料、施工日期、负责人等信息都在上面。”
皮埃尔接过,仔细看了看,然后传给其他专家。
清单在七人手中传递。每个人都在看,但每个人看到的可能都不一样。
皮埃尔在看编号的排列方式,思考如何操作才能“随机”抽到Q-17。
森田在看材料种类,默默计算每种木材被抽中的概率。
罗西似乎对清单本身不感兴趣,她在看窗外的工人。
陈建国看得很慢,每一行都仔细阅读,像是在寻找什么。
李文斌看清单的时间最短,他只扫了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投向阿明——阿明又开始出汗了。
清单传回皮埃尔手中。
“那么,”皮埃尔推了推眼镜,“我们来确定抽检方式。我提议,为了确保公正性,采用双重随机:首先由专家组随机选定一个区域,然后在该区域内,由……现场工作人员随机抽取一个构件编号。”
这个提议听起来很公平。
但林凡心里冷笑——皮埃尔特意强调“现场工作人员”,显然是在为阿明出场铺路。
“我同意。”森田点头。
“我也同意。”罗西附和。
陈建国和李文斌对视一眼,也缓缓点头。
“好。”皮埃尔看向林凡,“林先生,请准备八个区域的标签。另外,请指定一位现场工作人员,负责第二阶段的抽取。”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林凡沉默了几秒。
他知道,这就是关键时刻了。如果他指定阿明,就等于主动走进了红姐的陷阱。但如果他指定其他人,红姐可能会立刻察觉异常,采取更极端的措施——比如直接引爆某个早已准备好的“意外”。
他必须在“按计划推进”和“避免陷阱”之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最终,林凡开口了:“既然要体现随机性和公正性,我建议采用更公开的方式: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专家、我方人员、甚至媒体记者——每个人写一个自己认为应该抽检的编号,放入抽签箱。然后由……”
他顿了顿,看向乌泰师父:“由乌泰师父,这位与吴哥窟相伴五十年的老人,来为我们抽取最终的决定。各位觉得如何?”
这个提议出乎所有人意料。
皮埃尔明显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林凡会提出这么“复杂”的方案——这完全打乱了他预设的简单流程。
“这……”他试图反对,“这会不会太繁琐了?我们时间有限……”
“但我认为林先生的提议很好。”李文斌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既然要体现‘随机’,就要尽可能避免任何人为操控的可能性。每个人写一个编号,由德高望重的乌泰师父抽取,这确实是最公平的方式。”
罗西也点头:“我同意!这很有仪式感,也符合文化遗产保护的精神——让历史本身来选择。”
森田推了推眼镜:“从概率学上说,这个方法的随机性确实更高。我赞成。”
陈建国没说话,但微微颔首。
四个专家同意,皮埃尔无法再反对。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按林先生说的办。”
林凡心里松了口气,但没表现出来。他看向张伟:“准备纸笔和抽签箱。”
十分钟后,一个简易的木制抽签箱放在了会议桌中央。箱子是林凡现场用废木料钉的,很粗糙,但足够用。旁边放着一叠小纸片和笔。
会议室内外,一共有二十三人:专家组七人,林凡团队五人,文化部官员三人,媒体记者八人。每个人都拿到了一张纸片。
“请各位写下你认为最应该接受检验的构件编号。”林凡宣布,“写完对折,投入箱中。记住,编号必须来自清单上的三十七件构件。”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林凡自己也写了一张。他没写Q-17,而是写了另一个普通构件的编号——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有“倾向”。
写完,他抬头看向阿明。
阿明坐在角落里,手里的笔悬在纸面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眼神空洞,像在经历某种内在的撕裂。
最终,他低下头,快速写了什么,对折,起身走到抽签箱前,把纸片投了进去。
他的动作很轻,但林凡看到,在投递的瞬间,阿明的手抖了一下,纸片差点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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