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他轻声说,“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梁沉默着。
但林凡觉得,它听懂了。
周六,收拾行李。
五年积攒的东西比想象中多。工具要带走一部分——父亲的老刨子、乌泰师父送的凿子、还有几件特别顺手的自制工具。书要带走——关于古建筑修复的、关于木材科学的、关于吴哥历史的,足足三大箱。衣物倒是不多,几件工装,几件正式场合穿的衣服,剩下的都留在柬国。
最麻烦的是那些小物件:玛雅给他求的护身符,工人们送的手工木雕,孩子们画的稚嫩图画,还有一叠厚厚的照片——从女王宫修复的第一天,到昨天。
每一件东西,都连着一串记忆。
林凡坐在一堆杂物中间,拿起一张照片。那是三年前,团队第一次独立完成一个重要修复节点后拍的。所有人站在脚手架上,浑身是汗,脸上是泥,但笑得灿烂。他站在中间,玛雅站在他身边,那时候她还没有怀孕,清瘦而羞涩。
“这张要带走。”玛雅从他手里接过照片,小心地装进相册,“其他的,我帮你收好。等你回来,都在。”
林凡看着她挺着肚子,蹲在地上整理东西,心里一阵酸楚。
“玛雅,对不起。”他忽然说。
玛雅抬起头:“为什么道歉?”
“让你一个人……”林凡说不下去。
玛雅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
“林凡,你听着。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宝宝,有妈妈,有弟弟,有张伟他们。而且,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负担。你在做重要的事,我在支持你。这不需要道歉,这值得骄傲。”
她顿了顿,眼睛亮晶晶的:
“我骄傲我的丈夫是一个守护历史的人。我骄傲他能去故宫,能修复养心殿。我骄傲即使他不在我身边,我也知道他做的是对的事。所以不要道歉,要说谢谢。谢谢你让我有机会骄傲。”
林凡的眼泪掉下来。
他紧紧抱住玛雅,抱了很久。
周日下午,乌泰师父来了。
老人带来了一个包裹,用黄布包着,扎着红绳。
“给你的。”他说,“路上吃。”
林凡打开,里面是几种柬国传统的点心:棕榈糖糕、糯米椰丝糕、还有一罐腌芒果。
“师父……”
“路上时间长,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乌泰师父摆摆手,“到了中国,吃不惯的时候,吃点这个,想想这里。”
林凡用力点头。
“还有,”老人从僧袍里又取出一个小布袋,“这个,到了北京再打开。”
布袋很轻,里面似乎是纸片。
“是什么?”林凡问。
“到时候就知道了。”乌泰师父神秘地笑了笑,“算是……师父给你的最后一份作业。”
林凡郑重收下。
傍晚,一家人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
玛雅的母亲做了林凡最爱吃的阿莫克鱼、牛肉沙拉、芒果糯米饭。饭桌上很安静,没有人说离别的话,只是不停地给他夹菜。
“多吃点,中国冷,要长肉御寒。”岳母用柬语说。
“北京有暖气,不冷。”林凡用柬语回答,发音已经相当标准。
“那也要吃。你太瘦了。”
林凡埋头吃饭,把每一道菜都吃了个遍。
饭后,玛雅的弟弟卡里姆来了。这个曾经吊儿郎当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是张伟的得力助手,管理着公司在金边的业务。他成熟了很多,说话做事都有模有样。
“姐夫,”卡里姆认真地说,“你放心。姐姐和宝宝,我会用命保护。”
“别说这种话。”林凡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你姐姐需要你,公司也需要你。”
“我知道。”
夜深了,该睡了。
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四点就要出发去机场。
林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玛雅在他身边,呼吸均匀,但林凡知道她也没睡着。
“睡吧。”他轻声说。
“睡不着。”玛雅翻身,面对他,“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五年像一场梦。”林凡说,“刚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是。现在要走了,有了事业,有了家,有了你们。”
“这不是梦。”玛雅握住他的手,“这是你应得的。”
“是吗?”
“是的。”玛雅坚定地说,“因为你善良,因为你努力,因为你从不放弃该守护的东西。佛祖看得到,石头看得到,所有人都看得到。”
林凡沉默了。
很久之后,他说:“玛雅,如果……如果我在中国,遇到很大的困难,甚至可能失败……”
“那就失败。”玛雅打断他,“失败了回来。这里永远是家。”
林凡感到喉咙发紧。
“但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失败。”玛雅继续说,“因为你是林凡。你在柬国能做到的事,在中国也能做到。你在女王宫能守住的,在故宫也能守住。”
她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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