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和师傅在翻译陪同下离开了。林凡站在海棠树下,看着手里的种子和古经。
阳光正好,春风和煦。
新芽在枝头萌发,古老在手中延续。
这,大概就是融合的意义。
六、安德森的论文
下午,林凡在办公室见到了安德森。
安德森带来了论文的修改稿,厚厚一摞,有中文版和英文版。题目改了,原来是《论中国古建筑保护的“修旧如旧”原则》,现在变成了《时间的艺术:东西方古建筑保护哲学的比较与反思》。
“我重写了百分之七十。”安德森说,“采访了中国的学者、匠人、甚至普通游客。我发现,‘修旧如旧’不是简单的技术原则,是一种时间观——接受建筑会老,会变,会在保护中继续它的生命历程。”
林凡翻阅论文。安德森这次写得很扎实,引用大量中国文献,从《考工记》到《营造法式》,从梁思成到现在的实践案例。他甚至专程去了苏州园林,看那些“不断小修小补,但整体气质不变”的维护方式。
“这里,”安德森指着其中一节,“我写了你修养心殿的例子。你不是把柱子修复到‘全新’状态,是修复到‘健康’状态——保留历史痕迹,但恢复结构安全。这很能说明问题。”
林凡看完那一节,点点头:“写得准确。不过安德森博士,我想问个问题:你现在怎么看待创新?比如我们用碳纤维?”
“我依然认为要谨慎。”安德森坦诚地说,“但不是反对。关键看动机——是为了炫耀技术,还是真的为了更好保护?你的动机,我看到了,是后者。”
他顿了顿:“所以我在这章最后加了一段话:‘真正的保护,不是对抗时间,是理解时间,与时间合作。新材料可以用,但要用得谦卑,用得恰当,用得不夺走建筑自己的声音。’”
这个总结,林凡很认同。
“论文准备在哪里发表?”他问。
“《建筑遗产》期刊,中英文双语。”安德森说,“编辑已经通过了,下个月刊出。林先生,如果你同意,我想在致谢里特别感谢你——你改变了我的看法。”
“不是我改变你,是事实改变你。”林凡说,“我只是让你看到了事实。”
安德森笑了,这次是真诚的笑:“也许吧。不过林先生,我还有个请求。”
“你说。”
“剑桥大学想邀请你去做个短期讲座,讲讲中国古建筑保护的当代实践。时间你可以定,费用我们承担。”安德森说,“不是以‘对手’的身份,是以‘同行’的身份。你愿意吗?”
林凡想了想:“等孩子出生后吧。大概……秋天?”
“好,秋天。”安德森伸出手,“期待在剑桥见到你。”
两手相握。从对手到同行,这条路不长,但需要双方都愿意走。
安德森离开后,林凡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
苏晓在教实习生用新到的检测设备,李建国在和两个老匠人讨论传统工具改良,孙教授带着学生在实验室忙碌,罗师傅在展示厅修复一块彩画样本……
这个院子,正在成为一个真正的熔炉——传统和现代,中国和世界,理论和实践,在这里碰撞、对话、融合。
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林凡先生吗?您爱人玛雅女士刚才来做产检,胎动有些异常。医生建议住院观察几天,您方便过来吗?”
林凡心头一紧:“我马上到!”
七、产房外的等待
协和医院产科病房。
玛雅躺在病床上,肚子上绑着胎心监护仪。屏幕上,宝宝的心跳曲线规律地起伏,偶尔有个小波动。
“医生怎么说?”林凡坐在床边,握着玛雅的手。
“说可能是假性宫缩,宝宝有点着急想出来。”玛雅微笑,“但才三十四周,医生说最好能再坚持两周。打了保胎针,现在好多了。”
林凡看着监护仪屏幕,那个小小的生命在母亲肚子里顽强地跳动。他想起自己这半年的经历——从回国时的孤立无援,到现在的初具规模;从一个人战斗,到一群人同行;从只想证明自己,到真正想做点事。
而这一切,玛雅都陪着他。
“林凡,”玛雅轻声说,“你猜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林凡说,“只要健康。”
“我喜欢女孩。”玛雅说,“像你一样,安静,但心里有力量。”
“那男孩呢?”
“男孩也像你。”玛雅笑了,“修房子,传手艺,做有意义的事。”
林凡把脸贴在玛雅手上:“谢谢你,玛雅。没有你,我撑不到今天。”
“是我该谢你。”玛雅说,“你让我知道,我也可以做有意义的事。修复贝叶经,记录案例,帮和师傅翻译古方……这些事很小,但让我觉得,我在活着,在创造。”
窗外,北京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有节奏的嘀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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