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开启后的第七天,瓦普农寺的雨季保护措施全部到位。
寺庙四周挖好了排水沟,屋顶破损处搭起了临时防雨棚,西墙渗水点注射了防水材料,地宫入口安装了双层密封门和温湿度监控系统。所有这些工作,都是在村民和团队协作下完成的。
阿明带着村里的孩子们,已经能熟练使用水平仪检查墙面,用湿度计监测石材状态,还能识别几种常见的石材病害。颂恩老人看着这群跑来跑去的孩子,眼角的皱纹笑成了花:“这些小子,比我们当年学得快多了。”
最后一天下午,团队和全村人在寺庙前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没有领导讲话,没有复杂流程,只是大家围坐一圈,分享这些天的收获。
松潘村长先开口:“祖先留下的东西,我们守护了几百年,但不知道怎么守护更好。现在,你们不仅帮我们修寺庙,还教会了我们方法。最重要的是,”他看向阿明等孩子,“让这些孩子知道了,守护不仅是老人的事,也是他们的事。”
颂恩接着话头:“我父亲临终前说,瓦普农寺的魂,一半在石头里,一半在守护者的心里。这些天,我感觉那个魂,又活过来了。”
轮到苏晓时,她有些哽咽:“我们来的时候,想的是技术、数据、方案。但现在要走了,带走的远不止这些。我们带走了一份跨越七百年的信任,带走了一群新朋友的温暖,带走了一个承诺——我们会回来,会继续。”
阿明站起来,虽然紧张但声音坚定:“我刻了个东西,送给中国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他拿出一块木板,上面刻着一幅画:左边是瓦普农寺,右边是紫禁城,中间有一条弯曲的路,路上有船、有骆驼、有行走的人,路的尽头,一盏灯同时照亮两边。
“这是林老师说的‘光之链’。”男孩认真地说,“从很久很久以前,到现在,到以后。我会在这里,保护好我们的灯。你们在那里,保护好你们的灯。这样,链子就不会断。”
苏晓接过木板,紧紧抱在怀里。她知道,这可能是她职业生涯中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傍晚,团队收拾行装。地宫发现的所有物品,经过柬国文化部和中国大使馆的协调,决定采用“数字共享、实物暂存”模式——所有文物留在柬国,由柬方专家和团队共同进行保护处理,高清数据和研究成果双方共享。这是林凡坚持的原则:“文物属于发现地的人民,智慧属于全人类。”
唯一带回的实物,是“林氏匠作”工具箱里的一把刻刀——经过双方同意,作为中柬工匠友谊的象征,将在两国巡展后,永久收藏在创新中心的展厅。
登车前,阿明跑过来,往苏晓手里塞了一个小布包:“苏姐姐,这个给你。”
布包里是一小包稻谷种子,和一张纸条。纸条上是阿明歪歪扭扭但认真的中文,是这些天跟翻译学的:“种子种下,会长出新的稻子。手艺传下,会长出新的师傅。等你们回来,稻子熟了,我也长大了。”
苏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车缓缓驶离村庄。后视镜里,村民和孩子们的身影越来越小,但瓦普农寺的轮廓在夕阳中清晰而坚定。
张伟坐在副驾驶,轻声说:“这一次,感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苏晓问。
“以前做项目,是完成任务。这一次,”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一个很长的故事里,写下了自己的一小段。而且知道,这个故事还会继续写下去。”
苏晓看向窗外。稻田在晚风中泛起波浪,像绿色的海。
是啊,故事还会继续。
七百年前,林氏匠作来到这里,写下了一章。
七百年后,他们来到这里,续写了一章。
而阿明那一代,会写下下一章。
归航,不是结束。
是另一段航程的开始。
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时,苏晓有种奇异的恍惚感。
十五天,两个世界。从柬国的湿热丛林到北京的秋高气爽,从瓦普农寺的斑驳石墙到机场的钢铁玻璃,时空切换得有些不真实。
取行李时,她看见林凡站在接机口。不是一个人——玛雅抱着林愿也来了,小姑娘手里举着个手绘的小牌子:“欢迎苏晓阿姨回家。”
“林老师,您怎么……”苏晓有些意外。
“重要的归航,当然要亲自迎接。”林凡接过她的行李箱,玛雅递上一杯热茶,“辛苦了。”
林愿在妈妈怀里扭动,朝苏晓伸出小手:“姨……姨……”
苏晓的心一下子软了。她小心翼翼抱过小家伙,林愿身上有奶香和阳光的味道,和柬国孩子们身上的泥土草木香完全不同,但同样温暖。
回家的车上,林凡没有急着问工作,而是先让苏晓休息。但苏晓有太多话想说,太多感受想分享。
“林老师,阿明那孩子……”
“我知道。”林凡微笑,“你发回来的报告和视频,我都看了。特别是阿明刻的那块木板,我让团队扫描做了高清图,准备放在联盟的年度报告封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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