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与匮乏，如同沉重的磨盘，继续碾压着城市的每一根神经，人性的底色也在极端压力下，被冲刷得愈发分明。

王石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看到了更多。看到了为了一口吃的，兄弟反目，邻里成仇；看到了有人把老弱的救济粮偷偷倒卖；看到了有人为了几两肉票，出卖尊严。但他也看到了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温暖，看到了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把食物让给孩子的父母，看到了捡到粮票，追出几条街还给失主的孩子。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困境，是最好的试金石，最能照出一个人的本心与一个家庭的家风。

王石在悄然观察，观察着那些得到他“意外馈赠”的家庭，也在观察着身边接触到的、在困苦中挣扎的人们。他需要人手，可靠的人手，不仅是打理南城小院的生意，更是为了将来可能的变局，预先布局。这人手，必须忠诚、坚韧、有基本的原则和感恩之心，最好是可塑性强的少年人，能从小培养，灌输理念，成为可用的基石。

系统赋予的【师徒系统】，虽然功能尚不明确，但早就已开启，静静地躺在面板一角。如今，随着他实力提升，阅历加深，这个功能似乎隐隐有松动的迹象，或许，是时候尝试“收徒”了。这不仅是传授技艺，更是传承理念，建立班底的开始。

他开始在南城小院附近、安置点周边、乃至他送粮过的、暗中观察过的街巷，留意那些在困境中依然保持善良、勤奋、坚韧的少年。他不在意他们是否聪明绝顶，但必须心地纯良，品行端正，家庭背景简单干净，父母家人也非奸恶刻薄之辈。他不想养出白眼狼，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观察是细致而漫长的。他像一个耐心的猎手，又像一个细致的园丁，不急于求成，只是观察、甄别。他用【小地图】观察他们日常的活动轨迹，用敏锐的感知观察他们在与人交往时的细微反应，甚至偶尔用些小手段测试其心性。

他看到了住在安置点附近棚户区的少年栓子，父亲是码头苦力累病了，母亲给人缝补浆洗，下面还有两个弟妹。栓子十三岁，每天天不亮就去拾煤核、挖野菜，帮人搬东西，挣几个大子贴补家用，自己饿得皮包骨，却把省下的窝头掰给弟弟妹妹。有次捡到一个钱包，里面有几块钱和几斤粮票，他在寒风中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失主找来，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还拒绝了酬谢。

他看到了南城“福顺里”胡同的丫头招娣，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上面有个哥哥，下头有个弟弟，家里穷，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有。招娣十四岁，上完小学就停了，在家带弟弟，做家务，还抽空帮邻居糊火柴盒挣钱。从不多说一句怨言，总是笑眯眯的。隔壁孤寡老人病了，她主动去帮着做饭洗衣，毫无怨言。

他看到了前门外“打磨厂”胡同的小伙子石头（同名不同人），十五岁，父亲是木匠，手艺不错，但腿脚不便，母亲体弱。石头辍学早，跟着父亲学手艺，心灵手巧，有股钻劲。他不仅学木工，还自己琢磨着修锁、修自行车，经常帮街坊四邻修修补补，收费极低，有时看人家困难就不要钱。家里虽然清贫，但家教甚严。

……

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在这艰难时世中，依然如同沙砾中的珍珠，默默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光。他们未必是天才，但品性根基纯良，在困境中依然保留着善良、勤劳、诚实、坚韧的底色，且家庭环境相对简单，家风尚可。

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和甄别，王石心中初步有了几个人选。他决定，先尝试接触，看看是否有缘。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

王石提着一小包点心，来到了安置点附近，在栓子每天捡煤核必经的一个巷子口“偶遇”了他。栓子正背着一筐煤核，小脸被煤灰抹得黑一道白一道，看到衣着整洁的王石，下意识地让到一边，低着头，有些局促。

“小兄弟，跟你打听个道儿。” 王石拦住他，和气地问。

栓子抬起头，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虽然瘦弱，但眼神很亮，不闪躲：“您说，大叔。”

“我叫王石，叫王叔就行。” 王石笑了笑，从怀里拿出那张表扬信，递到栓子面前，“这个，是你吧？”

栓子看到信，愣了一下，脸有些红，点点头，没说话。

“好样的！” 王石拍拍他的肩膀，把点心递过去，“拿着，跟你弟弟妹妹分着吃。我听说你爹身体不好，家里困难，还能做到拾金不昧，不容易。有股子骨气！”

栓子愣住了，看着点心，又看看王石，没敢接。

“拿着吧，干净的。我也是苦出身，看你小子顺眼。” 王石硬塞给他，又问，“想不想学点手艺？能吃饱饭，还能帮衬家里那种？”

栓子眼睛猛地睁大，随即又黯淡下去，小声道：“想……可想学了。可我……我没钱……”

“不要钱，管饭，还能学本事，就是苦点累点，愿意吗？” 王石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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